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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5評論第1章 三好學生
Part.1:《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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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定義一個好學生呢?
……
“期中考試大榜排出來了!”
走廊里一聲高吭,把所有學生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不出意外,這次第一又是他吧?”
“是他,又是他,簡直霸榜啊。”
學生們站在年級大榜前面嘰嘰喳喳個不停。忽然有人喊了一聲:“他來了。”然后喧嘩聲才降了下去,并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樓梯上慢步踱下一個人,他的頭發留得很長,搭在額前已經遮住了那一半朗星般的眼眶,校服衣服挽著袖子,褲子也挽著褲腿,單肩背著書包,雙手插著兜,漫不經心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兩側的學生都投來羨慕并帶有強烈嫉妒的目光。他已經連續四次在大考中斬獲第一名了,讓那些想拿第一獲獎的學生眼紅不已。
他嘴角微揚,淡笑著稍低下頭,似乎洋洋得意地接受著大家的矚目,從所有人身邊經過,出了教學樓,直奔學校大門而去。校門外站著幾個與他同齡的男生,看樣子是等他的。
“喲?帶了兩個走狗?”他輕蔑地笑了一聲。
“給我打!”對方三個人齊齊撲過來。
他也不慌不忙,從兜子里掏出一個伸縮棍,倏地變成一根半米多長的鐵棍,狠狠地向對面掄去。
他……
還是好學生嗎?
他叫曾許,是一名高二學生。自高二開學之后,他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是人盡皆知的好學生。但同時,他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因為不知從何時起,他就與打架脫不開關系。他心狠手辣,經常把自己弄得一身傷,也讓對面好不到哪里去。
可學校的態度很微妙。盡管他總是惹是生非,但學校卻從來沒有給過他處分,而是一次又一次地關心他、勸導他,因為他的成績的確名列前茅,對于學習好的學生,學校總是包庇的。
畢竟在蘇城,像是桂花高中這種非一流的學校,很需要一個出類拔萃的頂尖成績。
曾許放倒了三個人,抹了抹腫脹的眼眶,眼神冰冷地低頭看了一眼,闊步走開了。他掏出那盒皺巴的紅塔山,里面還剩最后兩顆。他點燃了煙,在肺腔里吞吐了幾個來回。
穿過桂花街,走上楓楊路,前面就是一片老城區。曾許就住在這里。
曾許輕踹開門,把書包隨手扔在漏出海綿的沙發上,向屋里走去。還沒等他踏進門,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嗚……許子回來了……?這次考……怎么樣?我猜猜……又是第一吧……”
曾許面無表情地扭過頭,看到隔壁屋子那扇綠色的破門里走出一個醉醺醺的男人,穿著白色背心,胡子拉碴,臉上透著醉酒的紅暈,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嗯。”曾許沒多說話,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那是他爹,曾鐵,一個老酒鬼,一個酒蒙子,一個嗜酒成癮的混蛋。
“臭小子……又對我愛答不理的……說……說吧,想吃什么……爸帶你下……下館子。”曾鐵搖搖晃晃地把門推開了。
“不必了,想吃你自己吃去吧,再多喝點酒,喝死拉倒。”曾許怨氣極重,沒有抬頭,只是把校服脫了下來,揉了揉青紫的手肘。
“你……你怎么說話呢,再怎么說……我也是你老子……你……還盼著我死啊。”曾鐵重重地敲了敲房門,不堪重負的門看似都要掉了。
“反正我媽已經不要我了,你又成天只會喝酒,管過我嗎?多你一個少你一個又能怎樣。”曾許冷笑一聲。
曾鐵努力瞪著眼睛,大吼道:“別的不說……我把你養這么大……沒有回報不說……還盼著我……”
“夠了!”曾許舔了舔牙齒,把校服外套狠狠扔在床上,回頭指著他爹說:“我已經考第一了,如你和我媽所愿了,還要我怎樣!”
曾鐵打了個酒嗝,指著曾許說:“你學習給我學的啊……”
“不然呢?”曾許不屑道,“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么。”
曾鐵的手停在半空,半夢半醒的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瞇起眼睛,愣愣地伸出手指觸在曾許額頭:“許子,你……又打架……了?”
“用不著你管!”曾許一把將他爹推出門去,用力關上了門,并上了鎖。
曾許喘著粗氣,癱在床上,一種難耐的瘙癢沖上心頭。
挺不住了。
曾許從床上彈起來,打開床頭柜,掏出一個黑色袋子,顫抖著手打開,里面躺著一顆又一顆藥丸。他拿起一顆,猛地塞到嘴里,貪婪地吞了下去。
開闊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生活帶給他的壓抑、苦悶,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是的,他需要不時服用藥物來緩解生活帶來的苦痛。
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后,父母因為他離了婚,他就對生活失去了熱愛,走上了不歸路,至此已經將近一年了。
那件事也讓他自暴自棄,染上陋習,開始服用違規的鎮痛藥來麻痹自己,久而久之,用藥量越來越大,一旦戒藥就會出現戒斷反應,徹底地無法自拔。
不過他爹并不知道這件事,他也不會讓他爹知道。
他就是這樣一個三好學生:好抽煙、好打架、好攝藥。
盡管如此,但他從不喝酒,因為他爹酗酒。他討厭他爹,是他爹致使那件事的發生,也是他爹葬送了他的現在和未來,是他爹毀了這個家。他也漸漸沉淪了。
可他也不想成為和他那個混蛋爹一樣的人,所以他哪怕抽煙打架,也絕不碰一滴酒。
如果沒有那件事,曾許或許已經踏入了他夢想的大門,成為父母的驕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渾渾噩噩,成為一個混蛋。
躺在床上,鎮痛藥的麻醉感在曾許身體里縈繞。他閉上眼,享受著脫離世界的感覺,這種身體不屬于自己的感覺。可他明顯地感到了危機。是這種感覺即將消失的危機。
因為藥瓶快空了。
他得去再買一點藥了。
曾許慵懶地爬起來,把藥瓶藏好,換了身便服。他提起一根伸縮鐵棍縮成十厘米大小,揣進兜里,戴上個皺巴巴的黑色鴨舌帽,把帽檐壓低在眉毛,推門出去了。
他的那個死爹已經睡死在沙發上了。
曾許厭惡地掠過曾鐵,離開了家。
桂花高中周六沒有晚自習,所以時間還偏早,盡管現在夕陽已經爬到小樓后面去了。曾許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才剛過十八點,正是人多之時,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放慢了步子。
忽然,隱隱約約地響起了規律的拍球聲,把曾許懾得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