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5日。
今天是周二,本應學生滿堂,但將有一批人永遠地離開這里。
學校早早地就布置好了廣場,來歡送在這座學校奮斗了三年的莘莘學子。他們三年前懷揣著激動與忐忑來到桂花高中,心里一片憧憬,未來一片光明,在殷殷教誨中如沐春風成長成才,逐漸從孩子成為大人。
高中也成了不同人生的分水嶺。有的人在這里發憤圖強,邁向更好的臺階,但也有人活在當下,享受了真正茂盛的青春。但無論他們在這里如何度過,都將面臨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真正地告別了無憂無慮的時代。不論高考結果如何,他們都將步入社會了。
而畢業的高三學子們卻還在無限向往著大學生活,殊不知大學已經要與那該死的人情世故打交道了。
當然,那是后話了。換句話說,高考是人生最后一次把你當孩子。
第三節課下課后的大課間,高三的學生們來到了廣場上拍畢業照。這里的噴泉久違地噴薄著,在太陽的折射下飄散出七彩虹光。
初夏的樹叢也搖曳著,在湛藍的天空下開放著一朵朵綠。花壇里的花兒也迎接著紅日,偶有一陣風,花香沁人心脾,招蜂引蝶。
鳥兒嘰嘰喳喳,人兒嘻嘻哈哈。在廣場上大家互相合照、送賀卡、擁抱,不知為何,如今的畢業季揮灑的淚水很少,人們漸漸在一陣陣微笑中匆匆告別。
曾許和崔楚以及秋棕,靠在草坪上的樹干,望著這景象,他們一年后也會經歷的景象。
“你們說,我們一年以后,會是怎么面臨畢業呢?”秋棕問。
“反正我肯定不會哭,畢業以后還可以再聚嘛。”崔楚抱著雙臂。
“高二還沒過去,就開始有畢業焦慮癥了。”秋棕摘下眼鏡,揉了揉眼,嘆了口氣。
“秋啊,你就是太多愁善感了。”崔楚走過來摟住他,“分別嘛,人生的主旋律啊。”
“嗯……也有其他的因素。”秋棕說,“畢竟我的成績上下浮動太大,還不知道要考什么學校。”
“這太早了吧。”崔楚揮揮手,“還有知識沒學呢,現在的成績也沒參考啊。”
“那倒是,不過后面應該都是靠理綜拉開分數了。”秋棕仰著頭,“我還是想考語言專業。”
“嗯……”崔楚點點頭,“我倒是沒什么想學的專業,只想考個雙一流大學。”
“有點難啦,你得好好學習,少打籃球少談戀愛。”秋棕斜著眼睛看他。
“去你的。”崔楚推開他,“你看看許子,他就沒有這個焦慮。”
“以許子的成績,說不定考哪個好大學去呢,他能有什么焦慮?”秋棕又戴上眼鏡,“喂,許子,你要考什么大學?”
曾許靠在樹上,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學長學姐們。
“許子。”崔楚從身側撞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曾許撇撇嘴:“考個屁呀,考什么不一樣?我學習只是給我媽看的,考不上北體,其他的都一樣罷了。”
崔楚愣愣地看著他。
他太清楚不過,高一時的曾許一心只想考北體,想要用籃球逆天改命。
不過,不可能了。就算他文化成績比最初高了很多,但藥物剝奪他的體能是不置可否的。
一個從一樓跑到五樓都累得頭昏腦漲的人,還想考北體?
“另辟他徑唄。”崔楚好像是安慰著說,但也沒有得到回應。
畢業儀式還要繼續,但身為高二的鐵三角三人要回去上課了。其實高二學生也沾到高考的光了,畢竟周四周五的高考會讓他們放四天假。
一天算是平穩有序。最近沒有什么小混混來找曾許麻煩,他為此感到心靜。
晚上放學出門時,曾許看到桂花門口擺著兩個藍色的大牌子,上面寫著考場和考生信息,幫助外校考生更方便地識別自己的考場。
這個牌子很眼熟。曾許想了半天才想出來,這是去年籃球隊招募時用過的牌子。
質量還挺好,一年了居然沒壞。
回到家時,一如既往的空蕩。曾許早已習慣了這種安靜與孤獨,他躺在床上,整個家只有自己發出的一切聲響。
他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蘇侃給他發消息了,他只是禮貌性地回了一句,然后就不予理睬了。
他在QQ里翻看著桂花表白墻。這一天畢業之后,可是有太多的新表白被掛上去了。曾許品味著青春的逝去,還有畢業生們的遺憾、勇敢、熱烈、惘然等等情緒,有些自嘲。
他還未認真品味過青春。
正看著,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個陌生的號碼。
曾許發著愣,看著這個從沒見過的電話號,思考著要不要接。
是哪個混混嗎?接了以后給自己一通臭罵?還是哪個打廣告的或者搞推銷的?難不成是電信詐騙?
電話鈴在屋子里回蕩著,久久未絕。
最終,曾許選擇了接通。
“嗯?誰?”曾許慵懶地吱了一聲。
“任澗。”對方說。
“啊?”曾許猛地坐起來,“任澗?”
“是。”任澗的話語短得要命。
“你怎么有我電話號?”曾許覺得自己的信息被賣了。
“路過你們學校門口時撿到一張紙,上面有你的電話。”任澗這么說的。
“啥?什么紙?”曾許一頭霧水。
“籃球隊招募……吧。”任澗說。
天吶。曾許一拍額頭,這種東西都過去一年了,居然還夾在牌子上,可能又被一陣風給吹落不知去向,恰好被任澗撿到了。
“我聽宋詞說,你來過了,戒指呢?”任澗連忙言歸正傳。
“啊,這個啊。”曾許瞬間明白,原來她找自己是因為這個事,“當時去找你的時候你沒在,因為我知道這枚戒指對你很重要,所以覺得還是當面交給你為好。”
對方頓了幾秒鐘:“啊,那什么時候還我?”
“如果你有空,明天。”曾許拋出邀請,“戒指我已經恢復原狀了,不要挑我毛病啊。”
“那是你應該的。”任澗的語氣依舊冷冰冰,“幾點。”
“中午。”曾許答。
“行,我去找你。”任澗說。
“我去找你吧,還你東西還讓你跑來跑去,怪不好意思。”曾許客氣道。
“行。”任澗卻也真不客氣。
說完,她就把電話掛了。
真是個自我的家伙。
曾許看著灰色的頁面發呆,最后還是決定給她備注上。
好吧,希望高考前夕不要再見到任澗發瘋的樣子了。雖然高考與他無關,但……
他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