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許揉了揉眼，保證自己沒有看錯。
那就是蘇侃，即使幾個月不見，曾許依然能一眼認出她來。
曾許下意識地看向任澗，后者也瞪大眼睛，無比震撼地看著入門的蘇侃。蘇侃跟著的那個男生，曾許從未見過，和上一次他看到的蘇侃男朋友并非一個人。
莫非，這是蘇侃的新男友了。這樣一來，曾許如果輸了，豈不是輸得很難看。
忽然，蘇侃望向球場，第一眼就和曾許對視上了。曾許心中一顫，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而蘇侃則完全愣在原地了。她看似并不知道今天葵松的對手是桂花，更不知道今天會與曾許相遇。她驚愕地看著曾許，后者移開雙眼，向替補席走去。
“看啥呢？”蘇侃的男朋友走過來低頭問，把他拉到一旁。
而蘇侃則默默地觀察著曾許，以及曾許正要走向的任澗。
任澗則發覺了蘇侃的目光，頓時渾身一抖，連相隔一米外的曾許都感受到了這明顯的顫抖。她大腦一片黑，朦朦朧朧間雙耳都耳鳴了，似乎想起了曾經被蘇侃霸凌的恐懼。
“那家伙怎么來了……”曾許自言自語道。
“曾許……”任澗一時間手腳麻痹，站都站不穩了，一下子撲在曾許懷里。曾許震驚地扶著她，發現她渾身抖個不停，用手緊緊地捂著嘴，努力克制著不嘔吐出來。她看起來相當害怕，雙瞳震顫著，身子使不上一點力氣。
曾許茫然失措。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事情，難道讓任澗獨自一人回去嗎？還是說讓凜哥陪同呢？這都是好的選擇，可顯然曾許并不想這樣。
曾許想讓任澗放心地坐在這里。如果任澗一味地逃避，這件往事將永遠成為她青春的陰影。
看得出這是任澗心中難以逾越的大坎，也是永遠抹不去的回憶。但這不能是任澗回想起來就產生軀體化的因素，更不能是她一輩子的痛苦。
而蘇侃也正在默默地望著這邊，望著曾許抱著任澗的場景。她依舊那么美麗，連對視時的雙眸都帶著月光似的，可只有曾許能夠透過她的眼睛，看穿她內心的毒辣。
“我想回家了。”許久，任澗說出一句話。
曾許一邊給予肢體上的安慰，一邊努力運轉著漿糊一樣的腦袋。他摸摸任澗的頭，說：“任澗，你安安心心地留下來。有我在，沒人敢碰你一下。”
“可我難受……”任澗小聲說，“我一看見她就……”
“她算什么？”曾許的語氣冷若冰霜，“你不能成為比她過得還難過的人，如果你每次想起她都會有如此猛烈的反應，那生活豈不是太糟糕了。”
“可是……”任澗頓了頓，“她那個眼神，就好像讓我躲起來……”
“她是施暴者，她才是更應該慚愧到無地自容的人，不敢露面的也應該是她。”曾許把任澗扶到座位上，“乖，今天你就安安心心坐在這，大膽地看著她。”
任澗鼓起勇氣望了一眼蘇侃的方向，卻怎么也不敢睜開眼。
“曾許，你真的要讓我這么難受地陪你么。”任澗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我不是因為想讓你陪我才讓你留在這。”曾許蹲下來，握著任澗的雙手，“而是我覺得，你心里這道坎，必須邁過去。”
“以后見她的機會很少吧，我躲著點就好了。”任澗為難地說。
“這不是她那個人的事，是你的青春中留下了不好的東西。”曾許溫柔地解釋，“她給你造成的傷害要是比我在身邊的安全感還大，那這就是個必須不容忽視的問題。以前你說過，如果你勇敢一點。如果你強壯一點，就都可以在當時還擊，可你只是一個軟弱的病人……但你現在不是正要戰勝病魔嗎？她能讓你軀體化，她本身不就是個惡魔嗎？任澗，克服心理障礙，向過去那個膽小的自己說再見吧。”
看著曾許堅定的眼神，任澗兵荒馬亂的心逐漸安定下來。
“放心，凜哥也在呢，她又不能拿你怎么樣。”曾許輕聲細語安慰道，“我也會用一場勝利送給你，讓她看一看，當初她肆意侮辱的任澗，現在有靠山了。”
曾許攥緊了任澗的手，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一下，轉身走向球場。
任澗挪了挪位置，挨著凜哥，雙腿漸漸不抖了。
曾許回到球場上熱身，但手感已經失掉了。他時不時擔心地望著任澗所在的替補席，看到凜哥在她身邊陪著，可她臉色依舊不太好。曾許深吸一口氣，想著盡快把比賽的懸念打沒，早早下場陪伴任澗。
忽然，曾許看到蘇侃的那個男朋友換上了球衣，背后印著兩個大字：武喆。
武喆穿著和他一樣的25號，身高卻比他高了半個頭。曾許瞧著這個人發呆，忽然側臉一陣炙熱，竟發現是蘇侃投來的目光。
曾許不予理睬，彎腰緊了緊鞋帶。雖說他不想把多余的精力放在這件事上，但他的身體太過誠實，心臟狂躁的跳動讓他明白，他現在的狀態很差。
“曾許，你看你怎么回事？”凜哥向他招招手，“心不在焉的樣子，這能打好嗎？還有十分鐘才開賽呢，來抽一根煙頂一頂，精神精神。”
曾許看著凜哥拿出的高檔次香煙，伸手擺了擺，拒絕道：“凜哥，我戒煙了。”
凜哥愣了愣，把煙彈到自己嘴里，不屑道：“真的假的？煙這東西還能戒？”
“任澗不喜歡。”曾許笑了笑，又向縮成一團的任澗揚揚下巴。后者強顏歡笑，臉色煞白。
當他扭過頭時，卻仍然發現蘇侃再盯著自己。他鼓起勇氣同樣盯著蘇侃，卻在她的眼里發現了一絲不可思議。
是在驚訝自己戒煙么。
也是，蘇侃當初可是以一句“喜歡混混”把曾許蠱惑得不成樣子，誰會料到曾經痞若流氓的曾許，會戒掉通透心肺的香煙呢？
曾許站在中圈的位置，心智完全被搞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