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愛與愛人
- 曾許人間第一流
- 狼丶瞳
- 2635字
- 2024-10-15 15:30:23
忽而間,失血過多的任澗一陣無力,猛地倒了下去。
“任澗!”四個人同時撲上來,把任澗扶穩。
“患者醒了啊?”這時醫生也從外面走進來了,“真是可怕的舉動,傷口割得這么深,幾分鐘就流了這么多血,看得出來尋死的決心很強烈啊,但是,我們是不可能讓你死的,哈哈哈哈,中心醫院的急救還是很到位的。”
醫生活躍氣氛以后,還不忘對任澗說:“小姑娘,別想不開,還有這么多人愛著你,他們都很擔心你啊。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說罷,醫生轉身去別的病房了。目送醫生離開,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任澗身上。
任澗還是面如土灰,似乎對自己沒有成功死掉而感到缺憾。她看著窗外,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任澗,別想不開了,大家都很擔心。”曾許蹲在任澗的床邊,“讓你一步步達到對世界失望的地步,我有很大的責任。要恨,你就去恨我吧,不要讓大家擔心你了。”
任澗不由自主吞了下口水,把目光從窗外拉了回來。一眼看到曾許,他眼眸濕潤,飽含慶幸與心悸地看著她。
任澗抽抽鼻子,有氣無力地說:“你們……怎么都來了?”
大伙兒互相看了看,見任澗開口說話,都圍了上來。
“我正巧在附近逛街,看到你媽媽從救護車上下來感覺到不對勁,連忙就跟過來了。你出了這么大的事,都把我嚇死了。”覃笙說,“你有抑郁癥的事,怎么從來都沒和我說過?”
任澗看著覃笙,這個曾經視自己為千里馬的奇才教師,低聲說:“我不希望被區別看待。”
“那你突然的這樣子,也太不在乎我們了。”宋詞埋怨地說。
“宋詞……”任澗看著宋詞,一想到她的病情無法逆轉,眼淚不禁泉涌。她沉默了幾秒,也只是憋出三個顫抖的字:“對不起……”
宋詞一時沒反應過來,頓了三頓才微笑著說:“你和我說什么對不起?你要是真死了,才是對不起我。”
任澗鼻尖酸酸的,偏過頭去:“你們干什么……我應該死了你們才開心的……曾許……你為什么要救我……”
“瞎說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讓你死啊。”曾許驕傲地看著她,“我會一直救你,不論你是跳樓還是割腕,我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任澗,我要你一直活著,要和你一起去看這個世界!”
任澗委屈地低下頭,沒有人看見她落淚,但白被單上卻暈染開幾朵深色的花。
“我是一顆災星,給你們帶來了不幸……”任澗不禁淚眼婆娑,“你們為什么還希望我活著……”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解地問:“你哪里給我們帶來不幸了?”
任澗抿了抿嘴,眼淚從眼眶綻開:“覃老師,你是因為我丟的工作……你那么熱愛自己的職業,卻因為我的過失害得你被學校開除……宋詞你也是,明明腫瘤良性了三年,卻在認識了我以后就轉變成了惡性,是我害了你……還有曾許,我一個私自決定,讓你痛失了好幾萬塊錢,否則你一定不會欠下巨債,你爸爸也不用做檢討……媽,你本來只需要好好上班,卻因為我還要請假,還要為我花錢為我操心……如果沒有我,大家都可以過得很好,我就是個災星……”
看著任澗自責的樣子,眾人一時不禁心疼。她總是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啊。
這也是她為什么心理壓力這么大的原因吧。
“才不是的!”覃笙率先開口,大聲否認了任澗的觀點,“任澗,老師被開除和你沒有直接關系。老師離開學校的原因是老師的直率和偏執,導致和其他領導有長期的矛盾,如果我一直和他們爭下去,早晚都是要走的。在離開這種不注重音樂的大環境之前,我很幸運能遇到你這種有才華愛音樂的學生。”
不等任澗說話,宋詞也開口了:“怎么能說我的病和你有關呢?腫瘤惡化本身就是一件有概率的事,我能挺三年已經很幸運了。可千萬不要怪罪自己,反而在遇見你以后,我非常快樂。生病期間我一直很孤獨很害怕,是因為你經常來看我,才給了我很大的心理安慰,我說謝謝還來不及呢。”
“真的嗎……”任澗嘴角向下,眼里閃著淚光。
“任澗啊,錯的又不是你,該道歉的是我。”曾許低下頭,“那天我不應該吼你的,明明是我做錯了天大的事。我想,正是因為你幫我取消了賭注,我才能徹底戒賭。不然,我肯定會因為那幾萬塊錢延續我的癮,最后越輸越多,后果不堪設想。可以說,是你拯救了我,我真的要對你說聲謝謝。”
劉戀最后走到任澗身前,深深地擁抱著她。任澗被溫暖地抱著,整個人觸電一般麻木。因為她的記憶中,母親從未給予過自己擁抱。
“對不起,女兒……”任澗大概第一次聽劉戀這么叫她,“在你成長的環境里,我一直非常強勢,希望給你未來的路鋪好,希望你成為我想要的樣子。可是我現在才知道,你是一棵沒有規格的茂盛大樹,根本不需要修剪。”劉戀松開任澗,“我總是自以為是,覺得努力工作就能給你最好的生活,卻從沒有在乎過你的情緒,甚至對你的病癥不聞不問……這是我做母親的不合格,我向你道歉……”
任澗聽著劉戀終于低下頭來向她道歉,一時情緒失控,抱著劉戀失聲痛哭,涕泗滂沱。任澗長久以來堆積成山的委屈難過痛苦悲傷,此刻如同山體崩塌般突然地瓦解,滾石將劉戀壓在身下,今日的后知后覺,已不足以叫劉戀從如此龐大的悔恨中爬出。
“女兒……媽意識到你的病了,媽再也不說你矯情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要是沒有你,我再努力工作又有什么用……”劉戀悔恨地哭訴。“好好活著,媽這就帶你治病……你一定會好的,我們都會好的……”
母女兩人抱在床頭,埋頭痛哭,病房中一片哀傷。旁邊三人卻化悲傷為欣慰,因為——任澗萬幸沒死,劉戀也終于醒悟。
待二人哭累了,才紛紛靠在床頭抽噎。
“任澗,我的妹妹曾經就患有抑郁癥,她沒有你這么幸運,永遠離開了人世。”覃笙說,“她曾經留下感受不到愛的遺言,那是我和我父母的過失,也是我沒有把愛表達出來的遺憾。在你身上,你一定也有同樣的感受,可人與人之間本不善于表達愛,如果你還愿意原諒我們,愿意原諒這個世界,請再一次感受愛吧。”
任澗抬起頭,揉了揉紅腫的眼,看向宋詞。
宋詞微笑地看著她,頭上還綁著更厚的紗布。手術后剛剛醒過來的她氣色一點不比任澗好,可任澗在她心里勝過了自己,也不顧身體的不適,鉚足了勁兒跑來了任澗的病房。
另一頭,曾許也好不到哪里去,為了破門,他的整條左大臂和肩膀都腫得像大象腿。出于焦急,曾許抱起任澗在昏暗的樓道里奔跑,下樓時崴到的腳也纏上了紗布。
劉戀的手臂上也綁了一圈紗布。在任澗失血過多后劉戀第一時間辦理輸血,因為只有她的血型與任澗匹配。在輸血過程中,劉戀不止一次強調多給任澗輸血,甚至輸血過多導致自己頭暈眼花,劉戀還是擔心任澗。
看到圍在她身邊面露擔憂的愛人們,任澗低下頭去,割舍的決心和留念的不舍相互矛盾。她既埋怨自己沒有自盡成功,又抱有些許的慶幸。這在她劃下刀子之前是從未有的。
“你們干嘛呀,都藏一藏,讓任澗看了又要自責了。”任澗聽見覃笙小聲說。
不過,任澗這次反常地并未怪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