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0日。
午時,崔楚邀請曾許一起去吃飯,然而曾許卻擺了擺手:“我約了人。”
話音剛落,崔楚和秋棕就湊上來,兩張大臉占據了曾許百分之八十的視野:“你小子,天天不和我們一起,約誰了?”
曾許撇著嘴,有點慌張,不自覺地退了幾步,連連用手推開他們倆:“你們又不認識,葵松學校的。”
“哦?蘇侃嗎?”秋棕問,“這有什么不認識的?”
“不……不是她。”曾許說,“是另一個人。”
“女的?”崔楚問。
“嗯。”曾許猶豫著點了點頭。
“你小子女人緣這么好?”崔楚再次湊過來,“好不好看?溫不溫柔?身材怎么樣……”
話未說完,楊零不知何時從他身后出現。崔楚臉都綠了。
秋棕拉著曾許走開:“快走快走,小心被濺一臉血。”
曾許看了看表:“要來不及了,我先走了。”
“帶上我們一起唄。”崔楚從后面追過來,“都是朋友,介紹認識認識。”
曾許為難地躊躇不前,但要看就要遲到了,他只好先答應下來:“好吧,那個,她有點特殊,你們到那不要亂說話,老實吃飯就是了。”
“明白明白。”倆人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鐵三角向葵松方向走去,過了十字路口便看到了任澗形單影只的身影。
任澗看到曾許后揮手打招呼,胳膊抬了一半卻停在了半空。
她不自然地看著崔楚和秋棕,確認了他們是同行的之后,臉色十分難看。她拉過曾許,示意有話說。
曾許向兩位兄弟草草道過歉后,和任澗來到墻根下。
“他們是?”任澗問。
“我的兩個好兄弟。”曾許回答。
“就是你上次和我說的那兩個?”任澗又問。見曾許點頭,她語氣帶著憤怒地說,“你怎么叫別人來呢?你不是說只和我一起吃飯嗎?就算帶朋友的話也要提前和我說吧?”
“抱歉啊,我本來是一個人來的,可是他們臨時想認識認識你,死纏爛打的。”曾許面露難色,“我看著時間快到了,只好答應了。不過!我保證,他們倆也不是什么壞人,不會亂說什么也不會影響什么的。”
任澗沉默了三秒:“但愿吧。”
“喂,喂!吃什么?”曾許在身后追趕任澗,崔楚和秋棕看見二人離開,也跟了上去。
直到任澗停下腳步,曾許才抬起頭,一看牌匾,是月姐拌飯。
“就這個吧。”任澗向店鋪門走去。
“其實我更想吃小紙盒撈飯的。”崔楚皺起眉頭。
“可是你說的要跟著他倆一起啊,這時候反悔算怎么事?”秋棕拍了拍他,“撈飯晚上我陪你吃。”
“好吧。”崔楚隨之走了進去。
“老板娘,給我來一碗兩葷一素的拌飯。”曾許說,“要臘腸、花生還有雞丁,不加辣。”
老板娘月姐頗為熟練地拿起夾子,看都不看一眼,就精準地從三個盆里夾出了剛剛好量的配菜,夾到飯里攪拌。
“你要什么?”曾許見任澗沒開口,問了一嘴。他看著任澗,發現她出了一額頭的汗。
“怎么了?身體不舒服?”曾許問。
“沒……”任澗聲音小得像蚊子。
“那怎么了?”曾許不解地看著她。
“有點不自在。”任澗小聲說,“他們真的要和我們一起嗎?”
“這……”曾許看了看正在挑配菜的兩位兄弟,“來都來了,一起吃飯沒關系的吧?”
任澗眼睛左看右看,輕輕嘆了口氣,敲了敲柜臺,然后用手指指了指她想要的配菜。
點好餐的二人來到座位,換崔楚和秋棕去。任澗坐在椅子上,擦了擦汗,曾許則坐在了她的對面。
任澗戳了戳曾許:“曾許,你能坐我旁邊嗎?”
“噢,不好意思,我忘了。”曾許抱歉道,起身來到任澗旁邊,拉開椅子。
看著任澗在一旁渾身扭捏,曾許也表現得手足無措。他觀察著任澗,后者毫無察覺一般,只是捂著自己的頸動脈,冷汗還是在不斷冒出。
曾許放心不下:“是不是發病了啊……”
這時,崔楚和秋棕也回來了,還端著四人份的拌飯:“飯好了你們都不取一下嗎?”
碗放在桌子上的聲音,無比震耳。
“對不起!對不起……”任澗站起來,鞠躬道。
崔楚和秋棕瞠目結舌,看了看任澗,又不解地看著曾許。后者皺眉搖搖頭,拉著任澗坐下了:“他們沒怪你啊。”
任澗微微點了點頭,拿起筷子。接下來,曾許一直觀察著她的行為,發現她更多的是在咬筷子,而沒有吃飯。
“曾許,還沒介紹一下呢。”崔楚提醒。
“啊,我都忘了。”曾許站起來,手掌偏向對側,“他們倆是我的好兄弟,這位高一點的是崔楚,這位戴眼鏡的是秋棕。”曾許又攤向任澗,“這位是任澗,我在葵松的好朋友。”
“你好。”崔楚向任澗伸出手。
但任澗選擇無視掉了。
曾許用手肘懟了懟任澗,后者尖叫一聲。
曾許表示歉意后,把任澗拉到一旁:“到底怎么了?”
“曾許,這個環境我有點……壓抑。”任澗說,“我不太喜歡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尤其是這種沒有預料的。我今天有點抑郁,想和你出來放松一下,但是他們兩個在的話……我連飯都吃不好……我很緊張,我害怕他們對我……”
“明白。”曾許拍拍她,“沒關系,我叫他們先回去。”
“這樣好嗎?”任澗眼仁顫抖,“他們會不會怪我?會不會覺得我事兒多?會不會……”
“崔,秋,任澗有點不舒服,我要送她回去了。”曾許直接開口,“你們兩個也打包帶回去吃吧。”
崔楚剛要說什么,卻被秋棕扯了扯衣服。秋棕揚了揚下巴,他方才看到曾許懇求的眼神。
“走吧,回去吃。”秋棕把塑料袋連同飯都帶走了。
二人走后,任澗望著他們的背影,松了口氣:“他們不會責備我,是嗎?”
曾許點點頭:“當然。”
任澗感覺自在多了,重新拿起筷子。
“沒想到。”曾許突然說。
“沒想到什么?”任澗問。
“沒想到之前讓人覺得時而冷漠時而發瘋的任澗,居然會在乎別人的看法。”曾許笑著說。
任澗不敢看他:“其實我一直很在乎。只不過為了掩飾自己,我對陌生人一直保持著生人莫近的樣子,但實際上每一次交談都會令我心跳加速,就要瘋掉一樣。包括找你要戒指的那一次,我下了很大很大的決心才去找你,要不是外婆給了我勇氣,我恐怕……恐怕永遠不會邁出那一步。”
曾許收起了笑容,雙手交叉:“是我考慮不周,以后我會照顧你的情緒的。”
任澗搖了搖頭,示意沒關系。
這時,曾許看到窗外幾名穿著漢服的女孩子經過。
“誒?這是有演出嗎?”曾許問。
任澗抬起頭,回應:“是的,我們學校周五要舉辦藝術節,這幾天大家都在排練。”
“周五嗎?這周五?”曾許有點興奮,沒人不喜歡看節目,“我可以去看嗎?”
任澗側過頭:“當然可以,不過保安應該不會讓你進。”
“放心好了,他攔不住我。”曾許微笑著擺擺手。
任澗也笑了笑:“那就期待你到場了。”
“好,周五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