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29日。

周六的自習，曾許和袁老師軟磨硬泡，多少是又請了一天假。

任澗好不容易出院了，曾許必須要帶她去好好放松一下。

在劉戀的同意下，曾許把任澗從家門口領走了。從前連見到曾許和任澗待在一起都大發(fā)雷霆的劉戀，此刻不再在乎二人的相處。因為從種種經(jīng)歷來看，曾許對任澗來說是不可或缺的良藥。

劉戀在窗臺處看著二人并肩走出小區(qū)大門，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忽然，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拄著窗臺好幾分鐘了，不知不覺她怎么和任澗越來越像了。

曾許和任澗在馬路邊走著，這種感覺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了。曾許偷偷看著任澗的側臉，臉上的笑容難以抑制。

“笑什么吶。”任澗懟懟他的腰。

“沒什么，就是覺得還能和你一起壓馬路就很開心。”曾許也不繞彎，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任澗撅撅嘴，雙手背過去，兩個食指交互勾著。

而后，她感覺到曾許的手指把她的手勾了過去。一回頭，曾許正在笑吟吟地看他。

“干嘛。”任澗訕笑著，不好意思地說，“非要牽手啊。”

“看看你的傷而已。”曾許瞥了她一眼，把任澗左手提起來。

“哦。”任澗翻了個白眼，笑臉一下子就消失了。

“嘿嘿，逗你的。”曾許湊過去，小聲說，“就是想牽嘛。”

任澗瞪了他一眼，頭扭向一邊去了。

“誒誒，逗你的，真是逗你的，別生氣。”曾許跑到任澗面前，欲把她的頭掰過來。

“別動。”任澗目不轉睛地看著旁邊的車站牌，“你看這個。”

曾許愣了一下，也隨任澗靠過去，仔細看了看車站牌上的一張廣告。

“音樂節(jié)？”曾許不禁念出。

“是呢，才發(fā)現(xiàn)蘇城要舉辦音樂節(jié)誒。”任澗說，“好多天沒有上街了。”

“新學校合唱團、冥葬樂隊、福祿壽樂隊……”曾許也從頭讀了一遍，點了點頭，“是呢，沒有什么明星歌手，畢竟蘇城這種小城市是不會有歌手來開演唱會的吧，更別說音樂節(jié)了。”

“嗯……音樂節(jié)一般都是樂隊，更注重氛圍。”任澗糾正他，“不過我倒是挺想去看的。”

看著任澗感興趣，曾許迫不及待地說：“那就去呀！我看看時間……哦！不就是今晚嘛！”

“真的？！”任澗也驚喜地確認一下時間，然后嘴都合不攏了，轉向曾許雙眼放光，“曾許，陪我去音樂節(jié)吧！”

曾許很久沒有見任澗這么興奮激動過了。任澗的笑容簡直就是治愈劑，看一眼就會心情愉悅。

“好！”曾許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接下來，曾許和任澗一直在為音樂節(jié)忙前忙后。在網(wǎng)上看票時，居然還有大量的余票，后來想想，音樂節(jié)這種沒有座位限制的，估計只要購票就都能去看。

蘇城這種小城市的音樂節(jié)門票也不貴，188一張而已。但對于曾許來說還是天價了。

“我來我來。”任澗摁下曾許的手機，“都說了是你陪我，我請你。”

“這……”曾許不好意思讓她花錢。

“誒呀，沒有出來玩就一定要男生花錢的事。”任澗示意他不要在意，“就當我請你過生日啦。”

曾許一驚，拿起手機看了看日期，瞠目結舌地看著任澗。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他自己都忘記了。

任澗居然記得他的生日？

自己明明沒有刻意提過啊？她是怎么知道的？

任澗好像讀懂了曾許訝異的目光，笑著拍拍他：“這就是細心。”

曾許心里一陣暖流。隨后，他小聲說：“要是你真沒了，可就沒人給我過生日了。”

“你還提！”任澗舉手就要揍曾許。

“不提了不提了。”曾許雙手抱頭。

但曾許還是十分感動。任澗才剛從對世界的失望中走出，前些日子每一天也都渾渾噩噩，連曾許自己都忙忘了，任澗怎么可能有心思想著他的生日。能在前一天說出這樣的話，曾許內(nèi)心的感受無法言喻。

出于開心，曾許把門票以外所有的東西都包了，再也不覺得心疼錢。吃的、喝的、還有熒光棒、發(fā)光頭飾，曾許大包大攬。

二人抱著大桶的雞米花，又提著一杯可樂和一杯檸檬水，在距離音樂節(jié)還有半個多小時就入場了。順著川流不息的人潮，曾許牽著任澗，為熙熙攘攘之中緩慢前行。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此時此刻，他們的內(nèi)心想到的都是去嶺城那次旅游，曾許牽著任澗，生怕她走丟。

如今人潮依舊洶涌，二人的情感紐帶卻更加結實。

曾許用手里的熒光棒敲了敲任澗頭上戴的發(fā)光貓耳，把她敲得縮了縮頭。任澗反過來追曾許，但又因為抱著雞米花而跑不快，只好站在原地指著曾許嘲諷他：“你的熒光棒真丑！”

曾許看著自己的綠色熒光棒，又看了看任澗的粉紅色熒光棒和藍色的貓耳，仰天長嘯，到任澗旁邊抓了一把雞米花就跑走了。

“啊啊啊啊，曾許我討厭你！”

音樂節(jié)開始了。

天黑下來以后，燈光卻在夜幕中交相輝映，繪出雋美的彩色畫卷。開始的那一刻，燈光驟熄，人聲鼎沸，一束光打在舞臺正中央。

很快，樂隊便開始了開場秀。和安靜委婉的鋼琴曲比起來，樂隊的吉他和貝斯交響起來，有一種非常抓耳的撕裂感，配合人們的尖叫聲，僅僅是開場，就將氣氛推向頂峰。隨后鼓點逐漸加重，人聲出來之前，伴奏就把人們的耳朵吸引住了。

任澗望著舞臺，眼瞳中閃爍著光輝。她開心地張著嘴，心臟與鼓點共振，情緒完全投入到音樂中去了。她看了曾許一眼，二人對視，會心一笑。

上一次二人一起看演出，還要追溯到葵松的藝術節(jié)了。那時曾許和任澗認識還不久，在被蘇侃的天鵝之舞震撼之后，面對蘇侃的質問，曾許仍然選擇了站在任澗這邊。

而現(xiàn)在，時間證明了曾許的選擇的對錯。

他們牽著彼此的手，已經(jīng)融化在了音樂節(jié)的節(jié)奏中。

一連幾個小眾樂隊的演出，讓人們大飽耳福。雖說樂隊名氣不大，可實力卻深藏不露，無論是主唱的唱功，還是吉他手和貝斯手的技巧，亦或是鼓手的節(jié)奏感，都達到了優(yōu)質樂隊的水準，實在是讓人沒有白來一趟。

而后，燈光再次亮起時，舞臺上站了三個年輕的女孩子。她們統(tǒng)一地穿著白色長衣，留著統(tǒng)一的黑色長發(fā)，給人一種與其他樂隊歌手不同的初步印象。而后，中間那個女生舉起話筒，先是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樂隊。

“大家晚上好！我們是福祿壽FloruitShow，是這個月剛剛成立的樂隊，目前也只有一首歌在發(fā)行，叫做《我用什么把你留住》。在宏大的宇宙進程中，我們渺小到毫無意義。這悲傷的前提下，我們活著，并有幸感平凡、幸福、痛苦、絕望。當生命如塵埃般瞬息劃過，要記得，苦難也是這趟旅程中璀璨的恩賜。請不要在絕望邊緣走得太遠，我想用這首歌把你留住！”

回蕩的尾音中，任澗望著潔白如素的身影，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