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靈魂互慰
- 曾許人間第一流
- 狼丶瞳
- 2687字
- 2023-12-09 21:24:29
曾許被宣布處分的那一天,普天同慶,而任澗始終沒找到曾許。
2018年,7月20日。
任澗每一天都懷著內疚,精神狀態十分低落。課上講的期末卷子她無心聽講,腦子里亂糟糟一片,而且在老師講課聲音大起來的時候她還處于精神崩潰的邊緣。
為了維護課堂秩序,任澗有時不得不用圓規或者訂書器在自己的手臂上尋求肉體上的痛苦,把自己從精神痛苦中強行拽出來,防止失控。
她已經不是簡單的抑郁癥了,作為雙向障礙的患者,任澗要時刻保持自己頭腦清醒。
漫長的上午過去了。
任澗只覺得生活很痛苦,這里和葵松高中的區別并不大,都度日如年,過得很煎熬。那邊是流言和蜚語,這邊是陌生與孤獨,并且如果不是她轉學來桂花高中,也許曾許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他們倆的關系也不會太僵。
任澗搖搖頭,這不是理由,以她這種性格和災星體質,就算不轉學恐怕也會和曾許鬧別扭。
早飯就沒吃的任澗,直到午飯時間也感覺不到任何饑餓感。她決定還是不去食堂了,對于她來說吃飯簡直就是浪費糧食。
任澗來到桂花高中側門的馬路上,向背著正門的方向走去。這一路上有很多小商販,賣手抓餅的,賣盒飯的,賣奶茶的,什么都有,一個個小推車上的遮陽傘就像長在路邊的蘑菇,而任澗穿越它們則好似穿越了叢林。
到了叢林深處,也就越來越安靜了。陽光還是很毒辣,曬在臉上燙燙的,不過任澗即便是在最熱的夏天也穿著校服外套,一方面是她不喜歡裸露自己的肌膚,另一方面她也不愿意讓別人看到自己身上不同程度的疤痕。
萬籟俱寂之下,她聽到微弱的什么聲音。她抬起頭,看到遠處的建筑廢墟處有幾個人影。這里曾經是一座工廠,由于距離學校太近而吵到上課,就被迫搬走了。后來工廠也被拆掉,一直堆放在這里,按理說平時不會有人來的。
廢墟空地上幾個人手舞足蹈,任澗本想繞開不予理睬,但近了一些才發現他們是在互相撕扯,而有一個人似乎看起來還很眼熟。
任澗眨了眨眼,愣在原地幾秒,忽然大叫著沖了過去。
那里的五個人里,有四個一看就是成年人,而另一個穿著桂花校服的則是曾許。曾許在四個人的毆打下毫無還手之力,盡管在努力保持著平衡,但最終體力不支,被摔倒在地。
“住手!”任澗大喊一聲,想要勸阻這場毆斗。見對面那四個人不肯停手,她心里暗作焦急,腦子一熱,也不管后果怎么樣,也不管有沒有危險,徑直向曾許跑去。
任澗跑到亂作一團的周圍,卻不知所措,無從下手,只能做一個旁觀者,瞪眼看著曾許被打。曾許這時也發現了任澗,暗罵一聲,但很快就被揮來的拳頭遮住了視線,進而眼眶一熱,接下來就是無限的痛覺。
在一旁急得直跺腳的任澗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想要拽開一個人,但是四個成年人五大三粗,隨便揮揮胳膊肘都把任澗碰得差點摔倒。但是她一狠心,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扯住其中一個人的胳膊,閉上眼睛瘋狂地尖叫,雙腿用力向下屈,幾乎把全身重量壓了下去。但就算這樣,瘦削的任澗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那個男人回過頭疑惑地說:“哪來的臭丫頭!”
而后,他用力一甩,便把任澗甩了個趔趄,撲倒在地。曾許想要透過人隙看到任澗那邊發生了什么,但只有不斷毆打的拳頭和飛濺的唾沫。
“讓你不還錢!”男人們一點都不手軟,摁著曾許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你語氣還挺橫,欠錢有理?。 ?
任澗聽到這話,方才明白曾許為什么挨打了。她重新撲過來,拽住男人的手臂,苦苦哀求道:“別打了,他會還錢的,你們別打了!”
男人再一次推開她,把她推倒在地,指著她說:“他要是有錢早就還了!”
任澗帶著哭腔大喊:“我替他還!”
男人們忽然停下了手。
“你替他還?你這丫頭很有錢?”男人們捏了捏拳頭,又舔了舔舌頭,用手指鉗住任澗的下巴,“還是說,你以身抵債???”
任澗瞳孔一縮。
正在男人靠近任澗時,曾許從后方跳起,一把鎖住他的脖子,并用拳頭不斷擊打:“別碰她!”
男人們徹底憤怒了,一個拳頭打在曾許太陽穴上,他一下子就耳鳴了,軟綿綿躺了下去。那個男人還要打他撒氣,卻聽旁邊人勸道:“夠了,再打出人命了?!?
男人看了看地上抽搐的曾許,又瞥了一眼任澗。任澗下意識向后退了幾步,還好他們一哄而散了。
見他們走遠,任澗趕緊跑到曾許身邊蹲下來推了他兩下:“曾許,曾許!你沒事吧!”
曾許喘著粗氣,看也不看她一眼,一把將她的手扇開。
“疼不疼啊,喂,說句話啊?!比螡拘募比绶?。
“要你管?!痹S確實說話都有些困難了。
“曾許,你為什么欠別人錢了,發生什么事了?”任澗關切地問。
“要你管??!”曾許吼了一聲,后又因為胸膛疼痛而咳嗽了幾聲。
任澗被吼得不敢說話,曾許順勢爬起來,艱難地站起。任澗想要扶他,卻被他無情地推開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蹬了任澗一眼:“好看嗎?看我笑話是吧?有意思嗎!”
任澗吞了下口水,不住地搖頭。她有些委屈,但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發病時曾許找到自己,自己也曾經對他大喊“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可曾許仍然選擇關心。
任澗強壓住內心的情緒,低聲說:“對不起,曾許,真的對不起?!?
“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曾許冷笑一聲。
“你明明是為了我好,我卻沒有和你站在同一邊,是我的錯。”任澗抓住曾許的手,“對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我說過了,是我多管閑事?!痹S甩開任澗,“你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我們兩個就是相互受罪!”
任澗聽了這話更加難過了,淚水已經在眼眶里打轉。她瘋了一樣地搖著頭,雙手握住曾許的手腕:“真的很對不起!別這么說,求求你了,原諒我。”
“任澗!我告訴你!我之前為你做的都是我上輩子欠你的!”曾許不耐煩地再次甩開任澗,并對著她大吼,“我心甘情愿行了嗎!我不需要你的感謝和道歉!但是我以后也不想再為你做任何事了!行嗎?。 ?
任澗再也承受不住曾許的言語,她崩潰地哭出來,淚水泉涌,歇斯底里地喊:“求你了!別說氣話了曾許……我真的錯了,原諒我吧……你知道你不理我的這些日子我過得多難受嗎?我每時每刻都在自責,后悔,怪我當初為什么不護短,為什么偏要講那個不值一提的理!我每天覺都睡不好,課也上不好,飯也吃不下,總是擔心會和你絕交……我求求你了!你不理我的話在這個學校我就沒有認識的人了!曾許,別生我氣了……嗚嗚嗚……”
任澗陷入自責的痛苦中三天了,她堆積的情緒一下子噴發出來,混合在淚水里泄洪一般。她不知道如果曾許不原諒她,她今后該怎么裝作若無其事。
而任澗一大串發自肺腑的話讓曾許不禁也濕了眼眶。這幾天他始終壓抑著,為了任澗,同學辱罵他,老師管教他,父親也說他,在他被處分時所有人都在歡呼,沒有人能站在他這邊,他那種被世界孤立的委屈壓在他的頭上整整三天三夜。
曾許瞠著眼珠,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然后轉過身,一瘸一拐地往學校走了。
“曾許……”任澗幾乎失聲,“別走……”
曾許停下腳步,轉過頭說:“我沒說不原諒你?!?
任澗驚訝地抬起頭,淚水模糊之中看到曾許發紅的眼眶,哭得更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