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琴行的休息時間結束后，那些學生也圍進了室內，覃笙他們都回去上課了。

而小小的錄音棚就剩下曾許和任澗了。曾許把玩著那把表面泛著光的綠色吉他，還拿來撥弄著琴弦，只不過聲音比較聒噪就是了。

任澗也不嫌他煩，就是笑瞇瞇看著他。曾許也彈不出調子，玩了幾下就丟到一旁了。

“如果你喜歡哪個樂器的話，或許大家真的能免費教你哦。”任澗笑道。

“那還是算了吧，我沒有音樂細胞的。”曾許很有自知之明，“我連音準都沒有。”

任澗呵呵一笑，將錄制好的音頻儲存到內存卡里，小心翼翼地揣好。

“剛剛那首歌好聽。”曾許說，“從來沒見你彈過或者哼過這首，你不唱的話我還以為沒作曲，就是一首詩呢。”

“其實我作過曲的已經有好多首了，但想要收錄在第一張專輯里，還是有待考究的。”任澗說，“畢竟是第一張，作品必須精挑細選。”

“恕我文化有限，能不能跟我講一下這首歌的含義？”曾許還是想更深入地走進任澗的作品。

“害，這是首老作品了，是在我爸媽離婚那一個月寫的。”任澗輕輕嘆了口氣，看起來還是釋然很多了的，“但是歌曲這東西，作者創作是有背景的，聽者也可以有獨特的感受。”

曾許點點頭：“歌詞大概能聽出來些，尤其是最后那段詞，叫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會說，面對離別無能為力的廢物。’”任澗平淡地說。

“哦對對，尤其是你用高音唱出來，那種情感還是很清晰的。”曾許點點頭，“其實說實話一首歌還是要有好的編曲，鼓點和吉他簡直就是這首歌的靈魂。”

“那是當然，如果只有鋼琴的話，這首歌肯定表達不出真情實感。”任澗同意道，“所以說能遇到愿意幫我的這些優秀的音樂人，我真的很幸運。”

“他們也真好，有時間我一定要聽聽他們自己的作品。”曾許說。

任澗微笑起來，看起來那種錄制好音樂的好心情仍然縈繞在心中。

“對了，你剛剛說第一張專輯的歌要精挑細選，那你都選了哪些啊？”曾許知道任澗最喜歡別人和她聊她的作品，于是順著話題聊了下去。

曾許剛巧戳中任澗的興趣點，后者嘿嘿一笑，錘了一下他說：“你怎么這么懂我。”

曾許笑而不語，只是期待地等待下文。

“第一張專輯叫《人間回響》，其實就是‘任澗回想’的諧音，是含納幾首對過去感情比較豐富的歌曲，以表對過去的悼念。”任澗介紹道，“這里面第一首就是《言不達意》，除此之外，還有《海底》、《好想愛這個世界啊》、《10000》、《也許我可以無視死亡》、《如果有天你離開了我》、《我們在崩潰時默不作聲》，然后還有一首歌，我想讓你作詞。”

“哦……海底！那兩首也有！誒……”曾許正聽著一首一首回憶著，突然聽到任澗說讓自己作詞，猛地愣了一下。

“我作詞？”曾許眨眨眼，“也就是說還沒有寫的歌？”

“對呀，就等你填詞了。”任澗說，“就是你之前給我寫過的那首詩，你還記得嗎？”

“只有你是我的解藥？”曾許脫口而出。

“對啦。”任澗打了個響指，“因為是你寫給我的第一首，我也承諾過一定要把它加入我的第一張專輯。”

“那你怎么不自己填詞？”曾許面露難色，“一首歌的話是不是好很多詞啊？我寫那一段都耗光了腦力了。”

任澗督著眉：“當給我寫情詩了，你還不樂意？”

“樂意樂意。”曾許聳聳肩，“但是你得給我一段時間，畢竟是要發出去的，我可不能寫太差。”

“沒問題！”任澗喜笑顏開。

曾許看著任澗的樣子，嘴上說著麻煩，可心里卻是不一般的欣喜。任澗愿意把自己寫的東西創作為作品，那就是想讓自己永遠留在她的生命里。無數歌手都為喜歡之人寫過歌，那種情愫和羈絆是多少年后再聽到都會魂牽夢繞的。

“你剛剛說你想先收錄一些表達對過去的悼念的歌，那么你覺得發布的話，別人會聽懂嗎？會不會喜歡你的作品呢？”忽而，曾許拋出疑問。

誰知任澗卻坦然地笑笑：“我的創作只表達我自己的想法，我從來沒想過是否有人喜歡我的作品。我當然知道寫什么樣的歌是大眾的，能夠被人接受的，但如果所有的歌都是千篇一律的，那就失去了創作的意義。”

“雖然是這么說，但你也可以先寫一些流行樂嘛，先讓自己有知名度，再寫自己的東西。”曾許還是建議，“因為白手起家畢竟是網絡歌手，網上的聽眾還是比較跟風的。如果一開始就不受眾的話，還能火起來嗎？”

任澗點點頭，又搖搖頭，認真道：“我明白這個道理，我也想過要不要先走進市場，再販賣自己的作品。可思來想去，我做不到。我在寫那樣的作品時，我連自己內心的這一關都過不了。”

曾許若有所思地扶著下顎。

“我也明白你的意思，粗制濫造的歌和市場的歌并不沖突。現在的主流都是情情愛愛，并不是說情情愛愛就寫不出好歌，可我不想只寫情情愛愛，我要寫離別，寫抑郁癥，寫癌癥，寫生命，寫希望。”任澗補充道，充滿釋懷和激蕩，“我要讓全世界聽到我的經歷，而非聽到一首首歌曲那么簡單。”

曾許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你有一顆很大的野心啊。”

“做音樂做的就是心。”任澗說，“我永遠都不會卷入渾濁的主流。”

曾許真是愈發敬佩任澗了。他甚至不敢想，如果任澗當初被抑郁癥擊敗，那這個世界會有多大的損失。

從錄音棚出來以后，大伙兒也都在忙著自己的課程。看得出來琴行的生意是愈來愈好的。

“走吧，我和覃老師打過招呼了。”任澗拽著曾許，“你晚上還跑步嗎？”

“跑啊，鍛煉是必須堅持的嘛。”曾許推開門，忽然愣住了。

門外一片灰蒙，大雪不知何時已如同鵝毛般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