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最后幾天,時光如同倒計時一般掰著手指過去了。高中男子籃球聯賽積分賽已經進入尾聲,最后的五場中,元旦節假期就要打三場。而這三場中,曾許所在的桂花高中贏下了前兩場。加上之前打下來的基礎,他們已經排進了第十三名,相當有希望進入淘汰賽。
桂花校隊如此成功是出乎意料的。從前是崔楚扛著球隊前進,桂花隊就仿佛是崔楚的球隊,每場全隊能拿下六七十分,崔楚一人就能砍下其中的三十分。所以當崔楚退出聯賽后,所有人都覺得桂花高中大勢已去,就連他們自己都放棄了本年度的成績。
但就在這個時刻,有一個人喚醒了麻木的隊員們。
那就是曾許。
曾許雖然曾經一度淪落到無球可打,數據難看得可憐,作用也是可有可無。但當曾許放下了過去,舍棄了曾經那個飛天遁地的球隊領袖的身份,踏踏實實打球,任勞任怨,這才迎來第二春。
曾許以前主打進攻,肆意揮霍天賦,用華麗的數據吸引著所有人的眼珠。而墮落之后,他再像以前那般要球權、打明星球,才是球隊一蹶不振的原因。某一天起,他認識到了這個問題,開始放下身段,為其他人打下手,球隊團結一致,才緩緩步入正軌。
換句話說,曾許開始把大多數精力放在防守上。他瘋狂地全場領防、逼搶、搶斷,在助攻隊友,并振臂歡呼,將隊友的情緒推向高峰。他還引導其余隊友打聯防,從前一人打四人看、防守懶散的球隊恍然間固若金湯,讓很多強隊打起來都屢屢碰壁。
最重要的是曾許的拼勁。雖然打控衛,但他積極拼搶每一次籃板,換防時也盡全力防守,甚至爭奪每一次球權。當隊友傳球失誤,皮球飛向界外時,曾許埋頭狂奔,飛身撲球,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哪怕重重摔在地上也要嘗試將球救回來;亦或是隊友運球失誤,對手準備搶斷快攻時,曾許也飛撲在地,將球牢牢抱在懷里,哪怕被兩三個對手圍起來在身上撕扯。
這一幕幕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曾經他可是在天上摘星星的人啊,現在居然肯扎在泥地里摸爬滾打。這種精神,激勵著每一位隊員。
因此,這支平民球隊,沒有任何一名球員場均得分超過十五,但全隊的總分卻超過了八十。
這就是團結的力量。
2018年,12月31日。
就在今年最后一場比賽結束后,曾許感覺自己都快要散架了。
這樣高強度的比賽,四天打三場,簡直讓人受不了。但也沒辦法,高中生們終以學業為主,臨近期末考試,除了周末,聯賽也沒辦法進行。
由于元旦節的調休,周六那天改為上學,可比賽在晚間繼續進行。隨后的周日卻休息一天,今天和元旦卻連打兩場。
曾許聳了聳肩,感覺好像在對抗中撞淤青了。
“辛苦辛苦,又贏啦。”任澗站在曾許身后,幫他揉著肩膀。
“也不看看我是誰?”曾許傲嬌地抬起頭,拍拍任澗的臉蛋。
這時,他的隊友們走過來,酸溜溜地說:“誒呦,有女朋友陪真好啊,打完球還給按摩。”
“就是,哪像我們啊,一身臭汗都沒人愛。”黎泫撇撇嘴。
“我愛你,來來來。”林松抬手給黎泫捏肩,手勁大得很,把黎泫掐得大叫一聲,順勢拽住他的手腕,把林松撂倒。
曾許對他們簡直沒眼看。
任澗捂著嘴笑著,又看了看曾許,說:“累了嗎?要回去休息嗎?”
“不要,說好的今天一起跨年呢。”曾許握住任澗的手。
“可你明天還有比賽呢,你睡那么晚能行嘛?”任澗關切地問。
“沒關系啊,明天反正也是休息,上午睡大覺就是了。”曾許不以為然,“覺什么時候都能睡,跨年可就這一天,更何況是你的本命年。”
任澗一聽,疑惑地問:“我是蛇年的呀,我們倆都是一年的,哪里是我的本命年?”
“因為你是小香豬啊。”曾許笑著說。
任澗反應過來,跺著腳,小臉一下子就氣紅了。她揪了一把曾許的耳朵:“那今年就是你的本命年,你是小傻狗!”
“啊——”曾許捂著耳朵,“好好好,我是小傻狗。”
“喂,你倆走不走了。”教練對他倆沒眼看,“一會兒給你們扔這,讓你們回不去。”
曾許悻悻一笑,連忙穿上衣服準備登車了。
車上的風景燈火闌珊,望向窗外,一顆顆橙黃色的燈火連成了線。
“一會兒等我簡單地洗個澡。”曾許對任澗說,“然后我們出去。”
“去哪呢?”任澗問。
曾許思來想去,提了個建議:“今晚青年橋那邊有煙花,我們一起去看吧。”
任澗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點點頭:“好誒,我也想看看煙花呢。”
回到了蘇城,曾許先行回了老城區,任澗也給劉戀報了個平安,說要出去跨年,而后就隨曾許回了家。
曾許推開門,一股苔蘚的味道撲鼻而來。
“家里好像有點返潮了。”曾許尷尬地站在門口,面對著自己破破爛爛的家,“真是見笑了。”
“這有什么?”任澗搖搖頭,毫不在乎,“小區舊了,家里發霉也正常。白天多通通風看看,別生病了。”
曾許欣慰地點點頭。任澗不在乎他的家境,還加以關心,這對于一個自卑的少年來說是莫大的安慰。
“那我去洗個澡,你坐沙發上歇會兒,等等我。”曾許脫掉外套就往浴室走。
“好。”任澗笑笑,坐在破爛的沙發上。
曾許走進浴室,很快水聲便沙沙響起。任澗雙手置于粗糙的沙發皮上,旁邊還有一個漏彈簧的大洞。
任澗又抬頭望了望發霉的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里很不是滋味。曾許家境不好,現在還欠了大量債款,打球現在是他唯一逆天改命的機會。
所以他才會如此拼命吧。
許是為了不讓任澗等太久,曾許只是簡單地沖了沖,便打開了浴室門。熱氣瞬間從浴室沖出,在客廳撲出蘑菇狀的水汽。
“洗完啦……”任澗抬起頭,一瞬間啞住。
曾許只穿了一個肥大的運動短褲,也遮不住他小腿的細長。曾許的頭發還濕漉漉的,在水的加持下向后梳著,完全露出刀刻般的眉眼。他赤裸著上身,還沒擦干的水珠掛在肩背,寬厚的肩膀和手臂讓他顯得十分壯實,胸肌和腹肌也如雕刻一般迷人。
因為比賽的高強度使得他的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淤青和傷痕,反而更加凸顯出雄性獨特的魅力。
任澗石化了一般,呆呆地坐著,定定望著曾許。
曾許察覺到任澗的目光,臉倏地紅了起來,連忙抓起衣柜的衣服套上,小聲說:“忘拿衣服了……”
任澗驚愕的眼神隨著曾許的走動而左右挪動著,把曾許看得很不自然。曾許索性一屁股坐在任澗身邊,一把摟住她,用頭頂著任澗的額頭說:“你瞅啥!”
“誒呀,全是水!”任澗嫌棄地推開他,雙手貼在曾許堅實的肌肉上,更加從觸感上印證了剛剛的視覺。
“你結實了好多。”任澗不禁感嘆。
從前那個骨瘦如柴的曾許完全脫胎換骨了,成了一個壯實的小伙子。
“因為增重和鍛煉嘛,這是我本來的體重,所以增重也簡單些。”曾許捏了捏任澗的臉,現在的任澗簡直是小鳥依人了。
任澗回想著曾許剛剛赤裸的上身,又轉頭看了看如此貼近的曾許,感受到他熾熱的鼻息,不由得紅了臉。
“我去吹個頭發。”曾許揉揉她的頭,一溜煙走開了。
任澗望著曾許的背影,吞了下口水。她幻想著未來二人的平淡生活正是如同這樣一室兩人,三餐四季,哪怕房子小而破舊,卻仍然溫暖,心中騰起波蕩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