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曾許。”

“年齡？”“十七?！?

“職業？”

“查戶口呢？”曾許不耐煩地說，“又不是第一次來了，每次都這個流程，大費周章。”

“你也知道不是第一次了啊。”對面的警察合上本子，“曾許，這是你第十三次以打架滋事到我們局子里來了。之前你未滿16歲，不追究你刑事責任，現在你可要慎重了，學生來蹲局子影響可不好?！?

曾許平淡地看著別處，“嘖”了一聲。

“行了，這次不是你挑事在先，那幾個流氓是慣犯了，你這次制止了他們，還可以說你是見義勇為?！本煺f，“不過把人家肩膀打骨折，有點下手太重了，你得注意，早晚會出事的?！?

曾許看著他，右眼上方的傷口已經結痂，但腫了好大。

“走吧，把你的傷好好處理一下?！本煺f，“醫藥費會有人報銷的?！?

“大可不必?！痹S起身，推開門，向光里走去。

剛出了局子，他看到了那個姑娘站在馬路邊上，憂心忡忡的。一見到曾許，她臉上舒緩了許多，幾步小顛來到了曾許面前。

“你怎么在這？”曾許對蘇侃說。

“因為我你才被帶到這的……”蘇侃小心翼翼地說，抬頭就要摸曾許的眼眶，“而且你看你還受了傷……”

“什么叫因為你？”曾許撥開蘇侃的手，“我就是想揍他們一頓，有問題？”

蘇侃點點頭，又連忙搖搖頭。

“我沒事，你用不著擔心，天黑了就趕緊回家，下一次沒人救你?！痹S轉身就要走。

“嗯。”蘇侃的大眼睛眨了眨，她當然知道，如果曾許不出現，她會是什么后果——不，不堪設想。

怪只怪她長了個漂亮的臉蛋。

她真的很好看，很標準的下顎線將臉型修飾得恰到好處，彎彎的細眉下一雙黑褐色眼睛也極為吸人，碎碎的劉海在額前有些凌亂，讓人好生保護。

“你叫什么呀？哪個學校的??？幾年級呀？”蘇侃跟在曾許身后，炮語連珠。

“怎么，你也查戶口？”曾許心煩地轉過身，看到蘇侃單純的臉后火氣竟消了幾分。

莫名其妙。

“曾許，桂花的?！彼唵位卮?，接著走了。

“嗯……我叫蘇侃，是葵松的?！碧K侃自我介紹。

“我知道?！痹S頭也沒回。

“你知道？”蘇侃有些驚訝。

“你覺得你這張臉擺在這，會有人不知道你嗎？”曾許還是繼續大步前行。

蘇侃站住腳：“可我也不想成為被討論的話題，我也只是個普通的學生而已。”

曾許扭頭看著她，頓了頓說：“嗯，是啊?！?

蘇侃抿抿嘴，小跑過來：“可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我請你吃飯吧?！?

“吃過了?！痹S說，步子沒停。

“那……”蘇侃繼續跟著，“請你喝奶茶吧?！?

“我不喝那東西?！痹S說，步子還沒停。

蘇侃有些追不上他的大步子了，小喘著氣問他：“那你想要什么？”

“想回家?！痹S擺擺手。他或許想說的是想回家服藥來麻醉自己這疼痛的身體了。

但傻子才會這么說。

蘇侃望著曾許的背影：“那明天放學我去找你！”

曾許沒理她。他現在真想回家了。

他倒不是真想對蘇侃冷漠。她那樣一張漂亮的臉蛋和溫柔的語調，足以讓每一個青春期的男孩子動心，包括曾許。

就在曾許走進沒有路燈的巷子里，他不禁回頭瞅了一眼。

他看到蘇侃一直在望著他，動也沒動。

“見鬼?！痹S轉身溜走了。

如果是以前的曾許，他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會把蘇侃護送回家，并會靦腆地要她的聯系方式?？涩F在的曾許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一個混混，一個痞子，一個負債累累的藥癮者，一個未來沒有光明的家伙，他早就沒了心動的想法。

當然了，從前的曾許可能會對晚上發生的事情置之不理。因為他以前是真正的三好學生，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

可那件事之后，他就完完全全地變了。

越想腦子越亂，曾許抬起頭，發現已經到家門口了。

他踹開門，看著黑燈瞎火之下收拾著亂七八糟的屋子的曾鐵。

“呀，許子回來了？”曾鐵抬頭，定眼看了看，“這么晚去哪了？”

“玩?！痹S總不能說去交易藥了吧？

也不能說進了局子逛了一圈吧？

“哦……去玩了啊。”曾鐵撓撓頭，“去打……”

“你煩不煩啊，問這問那的。”曾許打斷他爹，回屋子去了。

“我做了菜，你還吃一口嗎？”曾鐵問。

“不吃了。”曾許往床上一癱。

他爹醒酒的時候還算正常人，曾許甚至覺得他爹和他說話的語氣有些卑微。但他一想到他爹酗酒后的所作所為——

恨他一萬次都不足為奇。

曾許掏出手機，居然已經十一點了。也不知道蘇侃到家了沒有。

奇怪，關心她干什么？

翌日，是周日。可桂花高中還是要上半天的自習。

曾許飛快地將卷子做完，然后借著上廁所的理由去抽煙了。當他一離開座位以后，他所寫的這些卷子就會遭到瘋搶。

誰不想抄“標準答案”的卷子呢？

他去廁所一去就是一小時，因為他不喜歡在教室里坐著。臨近十二點是，他才回了教室準備收拾書包。

當他進門的時候，班主任正在講話。他示意了一下便回了座位。班主任的大概意思就是明天周一又要開家長會了。

與他無關。

他才不想讓他那個死爹丟人現眼。

可算捱到了放學，曾許單肩挎上書包就往外走?？此@個樣子，誰能知道他學習好呢？

曾許把手揣進兜里，握在伸縮鐵棍上，以防一出校門就有校外混混撲上來。當他踏出大門時，果真有人在等他。

不過是蘇侃。

“你怎么來了？”曾許疑問。

“說好了放學要來找你的嘛?！碧K侃笑吟吟地說。她今天穿著干凈的校服，扎著馬尾，特別得陽光俏皮?？筛咧械男７煌诠鸹ǖ暮诎资剑且粤了{色為主，料子也較滑，在蘇侃身上綿軟地垂著。

“你穿校服更好看些。”曾許說。

“你也是?！碧K侃歪著頭。曾許低頭，不禁將挽著的褲腿放了下來，又把外套拉鏈拉上了。

“這樣太像好學生啦?！碧K侃笑笑。

“怎么？你喜歡混混？”曾許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

因為蘇侃不假思索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