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2日。

冬至。

按照節氣來說，今天冬天才剛剛到來。可作為寒冬最喜歡光顧的地區的城市之一，蘇城已經下很多、很大的雪了。

目之所及一片白雪皚皚，這個冬天還很漫長……

正趕上周末，曾許恰好有一場比賽。他近來保存了很多自己比賽的錄像，回家后反復觀看，并根據反省和經驗總結出失誤，在實踐中改變。而隨著比賽的進行，曾許也的確把狀態找得越來越好了。他逐漸地減少失誤，降低不良的出手選擇，學會用最高效的方式進球。比起他高一時肆無忌憚地玩弄天賦，隨便啟動就能過掉防守，縱力一躍在空中反轉騰挪，總能打進一些夸張的球。現在的曾許更多的是靠技巧，來帶動這副一度骨瘦如柴、上兩層樓都喘不上氣的身體來對抗球場。

而今天這一戰，將會是他生命中尤為重要的一戰。

對手是有著“豪華戰艦”之稱的第二高中。他們首發五個位置都是極其優秀的球員，對位上桂花高中，簡直就是碾壓局。

出發前還在學校的時候，任澗找到曾許，把他悄悄地叫到教室隔壁的活動室。曾許莫名其妙地跟著她，看著任澗帶領他進門，還隨手把門關上了，不由得疑惑發問：“怎么了，神秘兮兮的？”

任澗也不說話，只是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透明盒子，遞到曾許面前。

“這是啥……”曾許話音未落，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餃子，我媽包的，讓我給你帶一份。”任澗笑嘻嘻地說。

“啊？你媽讓你給我帶的？”曾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是什么節日嘛？”

“喂，今天冬至誒，你都不在意的。怎么樣？她想著你吧？”任澗說著，把一次性餐盒的蓋子打開，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一雙一次性筷子，“來，趁熱吃。”

曾許一愣，雖然他很想吃，但也有自己為難之處。他撓撓頭道：“可我中午吃過飯了，而且我馬上就要去比賽了，吃太多會影響發揮的。”

“誒呀，你先嘗一個嘛。”任澗才不管他說什么，用筷子夾起一只餃子，吹了吹氣，送到曾許嘴邊。

“哦哦，唔……”曾許張嘴銜著熱騰騰的餃子，口中噴出熱氣。咬破餃子皮的那一刻，飽滿的餡料帶著鮮美的湯汁灌進口腔，燙得曾許舌頭打結。

“好不好吃？”任澗注視著他，歪著頭期待地問。

“好吃……好吃。”曾許哈了哈氣，待餃子稍稍冷卻后大口咀嚼著，刺激著味蕾的肉香夾雜著芹菜的清脆，其美味程度不言而喻。

曾許好久好久都沒吃過餃子了。以前曾許母親在的時候逢年過節會包餃子吃，等只剩曾許父子時，倆人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因為曾鐵根本不會包。

但即便曾許饞得不行，他也沒有再多吃。因為他的飽腹感尚未退去，再過一個小時就要在球場上飛奔，那不是胃能承受住的。

“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吧。”任澗提出。

曾許一愣：“啊？能行嘛？今天下午還有自習呢。”

“我可以請假。”任澗滿不在乎，“最近藝考準備項很多，只要請了假基本都會給。”

“騙人不好吧……”曾許撓了撓頭。

“你就說想不想讓我去吧。”任澗挽住他，帶著答案笑問。

但其實，曾許還真不怎么想讓她去。畢竟自己水平不行的話，任澗去了也是看自己笑話。

他想讓任澗看到一個飛天遁地的自己，而距離成為那個樣子，曾許還道阻且長。

但總是拒絕任澗也不好，她已經將近二十天沒有看他比賽了。在任澗心中，曾許打球好壞確實無所謂，畢竟她真看不懂。她哪里懂得什么叫失誤，什么叫投籃命中率，她只會覺得曾許投進了就是厲害，沒進就是可惜。

“誒呀，就這么說定了。”任澗自顧自地決定，“到時間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曾許也不好多言。他只是打了個預防針：“今天的對手怕不是很厲害啊……”

“那又怎么樣，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厲害的。”任澗昂著頭，不以為然。

發車前……

“喂，許子，你真的要帶女朋友去嗎？”車里，旁邊的黎泫悄悄問。

“嗯，怎么了？”曾許扭頭。

“今天可是打二中啊，必輸局啊，你早不帶晚不帶今天帶？”黎泫覺得他瘋了。

曾許想想也有點后悔，二中實力強勁，妥妥的被虐局，任澗看了完全開心不起來的。不過人都上車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到了球館，曾許迅速換好衣服準備熱身。他要快一點找到球感，這樣才能用最短的時間進入狀態。

而任澗就默默坐在桂花高中替補席這邊，也不玩手機，也不胡思亂想，就把目光始終放在曾許身上。

比賽在打響之前，教練在替補席做著動員。他拍拍曾許的胸脯，叮囑：“許子，好好打，就像上一場那么打，沒問題。”

曾許點點頭。

上一場？是曾許狀態最好的一次。

本來在曾許低迷的那幾場后，教練都開始考慮把他下放到替補席了，但從自我懷疑中走出來的曾許開始狀態回暖，讓教練把他牢牢釘在首發。上一場他更是穩扎穩打，拿下18分的年度新高，還拿下三個搶斷，最重要的是他只有兩個失誤。

這都歸功于他的自我審視，改善了控球習慣后的他，很少會丟球了。

這時，曾許感覺有一雙小手在自己肩膀上揉動。他一扭頭，看見任澗笑吟吟地靠在他后背，給他捏著肩，鼓勵他說：“加油哦，看來教練已經很信任你了。”

“是嗎……教練只是帶著我有可能重回高一的期望吧。”曾許仰著頭，任澗的面龐在他眼中倒立。

任澗也湊過來親了他一口：“反正我也沒見過高一的你，你現在就很厲害了。”

曾許欣慰地笑笑，一扭頭看見隊友圍在一起，離他遠遠的，嫌棄地看著他。

“秀恩愛都秀到球場來了，真服了。”褚宏的話酸溜溜的。

曾許剛想咧嘴笑，卻瞥見路過的二中球員。他皺著眉頭瞧了曾許一眼，不屑地嗤笑：“啥水平啊，好意思帶對象來。”

曾許感覺莫名其妙，氣不打一處來：“不是……”

然而話剛出口，后邊任澗破口大吼：“跟你有什么關系啊？你管我們啥水平呢，打爆你就完了！單身狗！羨慕他有對象啊？你咋沒人看你比賽呢！”

對手被劈頭蓋臉罵一頓，有沒有反駁之言，悻悻地走了。

“呃……那個……你好兇……”曾許抬頭揉揉任澗的頭。

“嘁，誰也不能欺負你！”任澗嘟著嘴。

“話是這么說，但是你說我打爆他可有點太開玩笑了吧……”曾許話說著，比賽便準備開始了。

“去吧。”任澗笑著對曾許說，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曾許走上場，深吸一口氣，望著對面五個優質球員，吞了下口水。

“不是，你們這是什么陣容啊？”對面的小前鋒揚了揚下巴，“沒有一個能打的？”

曾許不言語，轉過身去。

“崔楚不在，桂花還想贏球？這幾個首發，都快打不上球了。”

曾許捏著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