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故作堅強
- 曾許人間第一流
- 狼丶瞳
- 2376字
- 2024-11-17 22:08:19
雨停了。
老城區樓下,一座靈堂搭了起來。城區外,幾位少年身著黑白色的肅穆衣衫,不知所措地站在街道上。
“他來了。”崔楚指著光影下佝僂著的身影。
除了崔楚以外,秋棕、任澗、宋詞都在。他們面色凝重,不知道究竟如何面對剛剛失去父親的曾許,更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
曾許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來到了眾人面前。
“許子。”秋棕看著他,整個人如同鬼魂一般飄著。
“你們來了啊。”曾許疲憊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謝謝你們大晚上還能來參加我爸的葬禮。”
看到曾許的笑,所有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任澗看了看宋詞,后者面無表情,或者說帽子遮住了她的表情。今天宋詞卸掉了她最愛的假發,也脫掉了鮮艷的裙子,通體黑色的正裝,這種難得一見的反差讓氛圍更加沉重。
而崔楚和秋棕也相互對視,都涌現一種無能為力的認命感。沒有人敢多說一句,怕讓情緒處于瓦解邊緣的曾許瞬間崩潰。
“來吧,進來。”曾許招招手,“雖然晚上吃過飯了,但就當作夜宵了吧。”
秋棕望了一眼靈堂旁的棚子,里面火苗亂竄,炒菜的聲音離老遠都能聽見,香味兒也飄過來了。曾許說完就轉身走了,只留下一句:“快點哈,給你們留了一桌,我得接待親戚去了。”
看著曾許快步走遠,崔楚啞著嗓子問:“許子好奇怪,他怎么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任澗低下頭,說:“難道你們沒看出來,他是在強顏歡笑嗎?”
曾許已經忙活在各個飯桌旁了。
四人坐在桌邊,雨后的冷風涼嗖嗖的,一吹就透了衣裳。他們極力克制發抖,可卻難以控制。
任澗又望了一眼靈堂里曾鐵的遺像。那個印象中木訥寡言的大叔,此刻永遠保持著憨憨的笑容。
她到現在也不敢想,曾鐵為什么會突然就離開了。
曾許明明剛戒了藥,剛剛戒了賭,剛剛從墮落的生活中走出來,正準備以昂揚的姿態活在他爹的眼中,卻迎來了這樣一種結果。
太突然了。
任澗放學時正準備找曾許一起放學,卻從崔楚和秋棕口中聽到這樣難以置信的消息。她在知道的一瞬間心臟都仿佛驟停了一般,更別說身為親歷者的曾許了。很難想象那一刻,曾許是以什么樣一種心情來接受這件事的。
“大爺,大姑,吃好喝好哈。”曾許的聲音從旁側傳來。眾人扭過頭,看到曾許拿著酒瓶一一敬著酒,看起來十分自然。
“許子,節哀順變……”曾許的大姑淚眼婆娑,實在不相信自己的弟弟居然突然出車禍走了,一邊安慰著曾許一邊掉眼淚。
他的大爺也難過地不斷哽咽,拍了拍曾許的肩膀:“大侄兒,堅強點……”
曾許看起來并沒有很難過,反而淡淡地笑笑,反過來安慰道:“大姑,大爺,你們也別太傷心。”
曾許隨即走開,又到下一桌去敬酒,迎來了又是一波又一波的悲傷浪潮。但在這種浪潮的沖刷下,曾許不為所動,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難過。
走了一圈,曾許又來到任澗這一桌,拿了瓶飲料給四人倒上:“吃好喝好哈。”
任澗一把拉住曾許的手,擔憂地問:“曾許,你沒問題吧?”
曾許怔了一下,搖搖頭:“沒事的,不用擔心我。我盡量快一點結束哈,然后大家早點回去休息。”
望著曾許離去的背影,任澗心里極其不是滋味。她自己經歷過這種突然的反差,也明白原因是為何,因此她更加擔心曾許的精神狀態。
這時,一群人站在老城區門口,吸引了曾許的注意,同時,任澗也注意到了來人。曾許回頭一望,看到陳離正在人群之首,垂著雙手,定定看著曾許。
“陳離?”曾許驚愕住了。
“老弟,我來晚了。”陳離幾個大步子走過來,一把抱住曾許。
曾許機械地被擁著,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很抱歉聽到這個消息,請節哀。”陳離壓著聲音。
“你怎么來了?”曾許問,“你不應該在你家那邊……”
“話是這么說,但是消息還是靈通的。你爸最近拉客的時候也拉過我的兄弟們,對他們很照顧,大家都認識他。”陳離頓了頓,“我帶兄弟們,來送送叔。”
曾許點點頭,拍拍他后背:“謝謝了。”
曾許看著陳離帶著兄弟們站在曾鐵的遺像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有點喘不過氣。
令曾許愕然的是,十里八鄉也都趕來了,不管是多遠的親戚,還是樓上樓下的鄰居,此刻曾鐵的葬禮上比肩接踵,遠遠超出了曾許預算的席位。
曾鐵生前的人緣,遠比曾許心中那個爹的印象好太多了。其實想想當初曾鐵能夠一晚上借到三十萬,也就說明親戚們相信曾鐵的人品。
而鄰里們接連來為曾鐵送行,也能看出曾鐵在鄰居們心里的成分。曾許不知道的是,曾鐵作為熱心腸與和事佬,為鄰居們解決了多少糾紛,而曾鐵開出租的日子里,又順路幫了大家多少忙。
曾鐵在曾許心中那個一無是處的無能形象,也只是存在于曾許心中。在其余人眼里,曾鐵就是個口碑極高的男人。
看著泱泱哀悼的人群,曾許一陣陣心痛。他究竟誤會了曾鐵多久。
夜深了,考慮到街坊四鄰要休息,曾許早早就把哀樂關掉了,一一為蒞臨之客送行。他對他爹曾經借過錢的親戚們保證:“大爺大伯姑姑舅舅們,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錢還上的。我爸是為了我欠的債,接下來我一定會還清。”
親戚們依舊哽咽,搖著頭說:“不急,不急……你專心上學,先考個大學再說。”
“對,你考大學要緊,生活費不夠,就和我說,我資助你到畢業。”
“你爸以前總和我們炫耀,說他的寶貝兒子總能考年級第一,我們都知道你學習好。”
“所以你一定得好好學習,別的事先放一放。”
“對對,我們大伙兒都能幫你,許子,千萬別想不開。”
面對大家的善意,曾許笑了笑,點點頭說:“謝謝大家的好意,還是不麻煩大家了。”
待人們走散了,最后留在這里的就只剩下幾個要好的朋友了。
“你們也回去吧,不早了。”曾許說。
眾人定定地看著他,嘴唇動了又動,就是不知道如何才好。
而曾許也看穿了他們的用意,忙擺手說:“不用安慰我了,我真沒事。”
“曾許……”任澗為難地上前一步,想要抱抱快要碎掉的曾許。或許只有她才清楚地知道,曾許始終在故作堅強。
然而曾許卻后退一步,揮揮手:“很晚了,我先休息了,明天我還要送我爸呢,今天辛苦你們了。”
曾許的微笑,讓幾人無所適從。
將所有人送走以后,曾許獨自回了樓上。這個樓梯格外的漫長,仿佛每一階梯都是曾許成長的碎片。他來到家門前,掏出了鑰匙。
推開門,曾許看到了桌子上的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