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心如死水
- 曾許人間第一流
- 狼丶瞳
- 2077字
- 2024-08-21 21:35:20
2018年,9月6日。
“許子,許子!”
曾鐵敲了敲門,把還在睡夢中掙扎的曾許給叫醒了。
曾許捂著頭,疼得要死,感覺雙眼都脹痛,仿佛要從眼眶蹦出來一樣。他瞇著眼睛,憤怒地喊:“怎么了!”
曾鐵打開門,手里還拿著那個老舊的紅米4,臉上表情一言難盡。他問:“許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欠錢了?”
聽聞這話,曾許渾身打怵,好像心臟都被嚇得漏了一拍,憤怒瞬間煙消云散,頭部的疼痛也被轉移到了心臟,怦怦地都要跳出來了。他毫無底氣地回答:“沒……沒有啊。”
曾鐵皺著眉頭,將信將疑地看著曾許:“真的?”
“當……當然是真的?!痹S不自覺地舔著嘴唇,口干舌燥,“我為什么要欠錢?。吭趺戳藛帷?
曾鐵舉起手機,心有余悸地說:“剛才有人給我打電話,問你是不是我兒子,還說你在外面欠了六萬塊錢,讓我抓緊拿錢?!?
“那怎么可能!”曾許立馬打斷曾鐵,“這都是詐騙!這你也信啊……”
“我是不相信,所以才來問你么。”曾鐵抓耳撓腮,“我就說你怎么可能欠這么多錢,還好我沒上當?!?
曾許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已經滿頭大汗了。
就在曾鐵即將離開出門時,他忽然轉過身,把曾許又給嚇了一跳。他再三確認:“你確定沒有欠錢是吧?要是欠了,你跟爸說,這點錢還能還上,不要說人家到時候找你麻煩?!?
曾許有一瞬間居然想承認事實了。既然他爹提出來了,就是想到了這個可能,如果還上了錢,曾許也就不用再躲躲藏藏茍且偷生了,更不用到處借錢,拆東墻補西墻,吃了上頓沒下頓。
看著曾鐵渾濁的眼神,曾許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
曾鐵推門出去了。
曾許坐在床上,悵然若失。
他還是無法向他爹坦白,不知到底是出于恐懼心理還是愧疚心理,總之他選擇了繼續隱瞞。
他知道如果承認了,他爹一定會幫他把債還清,可他就是說不出口。他怕說出來以后,他爹大發雷霆,怒斥他為什么賭博,對他另眼相看。
曾許嘆了口氣,望向天花板。原來……一直以來不管自己多么叛逆,不管他對他爹態度多么惡劣,也不管他爹多么順從他,他打心里居然還是懼怕他爹的。他在怕他爹的埋怨,怕他的失望。
想想過去曾許沒有受大傷做手術時,他爹可沒有現在這樣的好脾氣——甚至可以用懦弱來形容。歸根結底,曾鐵都是因為對曾許的愧疚,把本應該身為父親的嚴厲和兇狠變成了百依百順,任其喊叫。在曾許小的時候,他最怕的就是他爹,尤其是做錯事的時候、考試考砸的時候,他總會莫名害怕,怕父親的批評。
自自己被父親毀了籃球人生之后,他永遠覺得父親虧欠自己,永遠高高在上,但當真正犯了天大的錯誤并被抓住馬腳的時候,他居然仍然生出久違的恐懼。
曾許躺了下來,此時已經渾身是汗了。他閉上眼,懊惱著,這高利貸還真是可怕,只是幾天沒關注,居然利滾利漲到六萬了。
這種天文數字曾許以前想都不敢想,即使把學費算上,也不知道要幾年才能花費六萬塊錢,現在竟然已經負債。
一想到這里,曾許總會嘆息不已,沒想到自己的愛好會變成如此。從前打球時,三塊錢的冰可樂舍不得喝,只買一塊錢的冰露;一雙假球鞋心心念念幾個月,買到手時心都在滴血,但幸福感滿滿。那時的快樂很純粹,而現在……
曾許都說不好在賭博時他到底快不快樂。
他只是在燈紅酒綠的喧鬧中借著飛升的腎上腺素一股腦砸進去很多錢,歸根結底也只不過是打打牌搖搖骰子罷了,單一的規則還不如桌游有趣。
但,他好像沒有退路了。
因為賭場早上不開門,曾許懷著無比難耐的心情熬到了中午。到午休時,曾許飯都沒吃,也拒絕了任澗的邀請,幾乎就是把她晾在一邊,獨自一人火急火燎地往賭場跑。
他穿過巷子,一把推開大門,到處嚷嚷著:“老板,老板!”
“喊喊喊什么!”賭場老板不耐煩地走出來。
“老板!你怎么給我爸打電話啊!”曾許上去抓住老板的手,“你哪來的我爸電話???”
老板看了他一眼,一把甩開他的手:“老弟,你一連幾天沒來了,我以為你跑了呢。你欠我好幾萬塊錢,我肯定要催款啊?!?
曾許焦急地懇求道:“老板,我要上學的啊!周末了我一定來,等我贏了錢我肯定還你!你再寬限我幾天,別給我爸打電話行嗎?別讓他知道我賭博?!?
老板又打量了一下他,冷笑一聲:“你這么怕你爸啊?”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痹S說,“誰能讓自己家長知道自己賭博???”
老板仰天大笑。估計他還是第一次見乳臭未干的未成年人跑到他這里來賭。他笑了笑說:“好,周末有空你再來,但是我可告訴你,利息可不會因為你不來就消失,你的欠款每天都在上漲?!?
“我明白……”曾許雙腿有點發抖了。
和賭場老板商量好以后,曾許轉過身欲出門,卻逢上門外站著的一個人。
任澗哀傷地看著他,小小的身影在太陽光下仿佛又小了一圈。
“任澗?”曾許待在原地。
“曾許,你又騙我。”任澗小聲說,“午休這么一會兒你也要來?!?
“我沒有我沒有!”曾許舉起雙手,“我是來找人說事的,你沒看我正要回去呢嘛?!?
“真的嗎?”任澗看起來有點憔悴,不知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但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曾許沒有察覺任澗的憔悴。
反而曾許關心的是:“你怎么又跟過來了?”
任澗臉上閃過一絲失落。
“因為一下課我去找你吃飯,你連理都沒理我,我就想到你可能是發生什么事了。”任澗說,“出于擔心,我就跟過來了?!?
曾許一怔。
“你……你有心事嗎?”曾許幡然醒悟。
“不,沒有了?!比螡拘娜缢浪?,“現在沒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