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澗灰溜溜地回去上學了。當她坐到課桌上的一瞬間，整個人都有點垮掉了。

現在的她，能不能繼續學習都是一回事。她就像被挖空了身體，只剩下一副空殼，隨時都有可能被擊碎。

初始還好，和之前相同的，抑郁癥帶來的神經衰弱讓其感受不到困意。況且再加上持續的長久的悲傷，也讓神經始終處于一個高度活躍的狀態。當塵埃落定、大勢已去，任澗心已死、魂已散，內里殘破不堪的軀體就如同隨時可能長眠一樣，莫大的疲倦壓抑在任澗頭頂，以至于她每節課都會昏睡過去。

而后各科老師都會屢次把任澗叫醒，甚至讓她去最后一排站著聽講。但任澗是真的累了，她靠在墻上，身體不聽使喚，不知不覺也合上了眼。

“咚！”

任澗一下子栽倒在地，發出一聲悶響，緊接著周圍的同學發出刺耳的尖叫。好在任澗搖搖晃晃又站了起來，卻把老師嚇得不輕，連忙讓她回了座位。

坐下來的任澗頭像灌了鉛，沒幾秒鐘一頭扎到書桌上，再次昏睡過去。

而后科任老師也把情況反饋給了張老師。張老師得知以后，頭疼不已，對這個問題學生已經不想再管了。

他冷哼一聲：“睡，睡吧，不是睡覺就是上課寫沒用的，這樣的學生來桂花干什么，搞得課堂烏煙瘴氣！我看看這次考試她到底什么水平！”

下午最后幾節自習課，被年級主任自然而然安排成了測試。經張老師出謀劃策，他從各科老師那里要來一套仿真卷子，讓大家作答，形式和期末考試別無差異。

“啊——”

同學們的抱怨聲不斷，對考試十分不滿。任澗看著眼前白花花的卷子，密密麻麻的字就像是雪花電視，總是在瘋狂跳躍。

那種和當初轉入桂花的第一次期末考試一樣的感覺涌了上來，都是在不知不覺中渾渾噩噩地就把卷子交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答的題。

但不同的是，那一次任澗拼了命地想讓自己清醒，渴望答出一個好成績；而這次任澗心里空曠，沒有任何想法，說是自暴自棄也無妨。

晚飯時間，曾許和任澗碰了個面。曾許想邀請任澗一起吃飯，但后者無情地婉拒了。她一點餓覺都沒有，只想休息。

曾許見她精神狀態不好，索性也就不吃了。畢竟他也沒什么閑錢。

不過曾許只是覺得任澗是沒睡好而已。他對任澗的詩被撕毀、被班主任找家長、宋詞腦瘤復發等一系列事毫不知情。

“唉，下午的考試很煩吧？本來自習課還能睡會兒的?！痹S看著任澗憔悴的雙眸，“真是不知道因為誰又犯錯了，讓主任想出來這么個損招來。關鍵是誰讓他不順眼了就光懲罰她一個人唄，搞的大家一起受罰，真是的……你說是不是啊，任……”

任澗兩行清淚從臉頰爬過，順著下顎低落。曾許驚愕地看著她，說話都結巴了：“怎……怎么了？我哪里說錯了？”

任澗擦了擦淚，搖搖頭，留下一句：“我累了，要回去了。”

隨后任澗頭也不回地進了教室。

趴在桌面上，任澗只覺得自己可笑。是啊，自己犯了錯誤還惹得全年級一起考試，要知道大家最討厭考試了，這樣一來，所有的仇恨和不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吧。

她側過臉，發現白彤皺著眉盯著自己。她連忙躲開熾熱的目光，繼續把頭埋在自己雙臂建立起的無人角落里。

連同晚自習，下午加晚上一口氣考完了語文和數學。張老師第一時間找出任澗的卷子，眉頭緊鎖，咬牙切齒。

“這寫的是什么東西！”張老師火冒三丈，幾乎要把她的卷子也撕掉，“這廝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我現在都不奢求她能把卷子答得多好了，我就希望她能把字寫明白！這不分明就是和老師作對么！”

辦公室里，其他老師看到張老師發了這么大的火，都好奇地圍上來。他們盯著任澗的卷子，不由得七嘴八舌。

任澗的卷子上看起來密密麻麻，但卻分辨不出幾個字來。大多都是混亂的黑色線條，湊在一起卻拼不出一個字，連作文部分也充滿了雜亂無章的筆跡。

其中一個女老師不禁渾身一哆嗦，有些害怕，嘴里嘀咕著：“這給人的感覺好恐怖，隨便亂畫都不一定能畫成這樣，就好像是精神分裂患者寫的東西?！?

“還精神分裂呢，再這么下去我都要精神分裂了！”張老師翻了個白眼，重重把卷子拍到桌子上，“覃笙這家伙，真是害人不淺！”

“覃笙？”老師們都不知所云，一臉疑惑。

“就是那個覃笙！總是以重視音樂的借口拉扯學生搞音樂……她搶課、讓學生創作這些我都不說什么了，你看這學生是怎么對待考試的！我現在簡直認為覃笙在傳銷！”

“啊？這么可怕??？”老師們議論紛紛，頓時炸開了鍋。

大家都聽說過這個覃老師特別偏執，但沒想到已經到了禍害學生的地步。

“干什么呢，圍成一堆哪里還像辦公室的樣子？”這個時候，校長進來了。

“校長！你來得正好！你快看看任澗的卷子！”張老師氣不打一處來，把卷子展開懟到校長臉上。

校長連連后退，才得以把卷子從臉上拿遠點。他盯著卷面從頭看到尾，眉眼間萬分不解。

“這是考試嗎？”校長掃視著老師們，仿佛希望從他們臉上得到答案。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自己老了，看不懂當今學生的答題方式了。

老師們面面相覷，皆聳聳肩。

“看來，我有必要對這件事深入調查一下了?！毙ｉL背著手，“曾經很多人和我反饋覃笙這位老師一身反骨，耽誤他們上課，現在終于是讓我抓到現行了。桂花作為蘇城最高學府，可容不得這樣的教師存在?！?

此刻的覃笙，還不知一股陰風已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