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后座上,曾許捂著通紅的臉,一臉委屈地望著車窗外,嘴撅得老高。
而一旁的任澗也無比愧疚,扣著小手,咬著嘴唇,不時瞟向曾許。
“我……我錯了嘛……”任澗拱了拱曾許,“我以為你是要那什么我,我就條件反射了……”
曾許抱著雙臂,看她一眼,哼了一聲,又望向窗外。
任澗捏著衣角,陽光透過車窗照在臉上紅潤潤的。
“好啦,我又沒怪你。”曾許擺擺手,釋然一笑,“不過你下手真重啊。”
任澗不好意思地低著頭。雖然她仍然心存愧疚,但是只要一聽到曾許這句話,她就輕松了很多。
曾許看著任澗白皙修長的手,心想這彈鋼琴的手確實優雅好看呢。
不過打人可一點都不優雅。
不久后便到了地方,任澗的衣領已經被燥熱的天氣和炙烤的陽光烘干,猶然散發著檸檬的清香。
車站向東行三百米左右,就到了嶺城最大的商貿大廈。站在一望無垠的廣場,仰望著遮天蔽日的建筑,感受著水泄不通的人潮,他們真正地明白,這就是大城市的味道。
“真宏偉啊。”曾許慨嘆。
“好像一座百貨大樓就是一個景點一樣。”任澗半張著嘴。
“是啊,在這里就夠逛一天了吧。”曾許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對任澗伸出手,“這回我可不能自己往前走了,你可得拉住我。”
任澗盯著曾許的手,有點驚愕地抬頭看了看他,不禁舔了舔嘴唇,面頰有些泛紅。
看著任澗這副模樣,曾許不禁心跳也加速了,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貿然。但是手已經伸了出來,換句話說,已經勇敢了,就不要在乎結果了。
就在僵持的過程中,曾許覺得時間都凝結了,任澗好像冰凍在了對面。可是這三十多度的天,怎么可能冰凍呢?
見曾許沒有收手的意思,任澗知道他是鐵了心的要牽自己了。真是個混蛋!
任澗緩慢地挪動著手,距離曾許愈來愈近。她忽然咬著嘴唇,死死地閉上眼,宛若豁出去了似的,一把抓住曾許的手。
在此一瞬間,兩個人都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心里搖曳不定的小草也扎了根。
二人對視一眼,沖動和幸福的情緒沖擊著大腦。曾許轉過頭,拉著任澗一頭扎進人堆,從大門進入大廈。
來到建筑里面,冷氣撲面而來,這時曾許才發現自己已經大汗淋漓了。看向對面的任澗,她也好不到哪去,衣襟又重新濕透了。大概生產荷爾蒙還是很費體力的吧。
曾許拉著任澗來到導航處,粗略地看了一下。一二三樓都是商貿區,賣各種的商品;四樓是個歌廳,不過對于五音不全的曾許,這種地方還是不去丟人現眼了;五樓是飲食區,中午可以在這里直接解決午飯;六樓是娛樂區,七樓是電玩區,八樓是電影院。整體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游玩圣地,一天一夜都過不得癮。
二人在商貿區逛了逛,商場里的衣服都是各種新款,各大品牌專賣店都在這座商場中開放,這是在蘇城看不到的。二人從一樓逛到三樓,感覺目之所及的衣服都好好看。
曾許看著任澗簡單的衣服,隨口一問:“買兩件新衣服怎么樣?”
任澗也意識到自己很久都沒有買衣服了。她撓撓頭,又看了看曾許:“那你呢,買嗎?”
“看到喜歡的就買咯。”曾許說,“我剛剛看到幾件還不錯的,不過都有點貴。”
“嗯……”任澗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不會講價,沒關系。”曾許直戳她的內心,“我們就隨緣,也不是很喜歡。”
任澗點點頭,目光不由得掃向店鋪。
“喜歡就試試咯。”曾許慫恿著任澗。
任澗很久很久沒有到實體店來買過衣服了,一方面她覺得新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就是浪費,另一方面她也提不起逛街的興趣。
但既然曾許發話了,任澗還是鼓起勇氣走進了幾家店的。
逛了一個多小時后,任澗換上了新衣服。她買了一件黑色的短袖,還有一條黑色的運動褲,都是十分寬松,甚至可以用臃腫來形容。
衣服的圖案也很簡單,是再也普通不過的款式。再配上那憂郁的顏色,讓曾許覺得任澗好像始終生活在這片黑色中。
任澗自然地向曾許笑了笑,曾許心里一陣暖意。她能夠高興,就是曾許莫大的欣慰。他知道,如果有自己的陪伴,任澗的病最終一定會好起來,抑郁情緒也一定會被驅散。
任澗還買了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和曾許的那頂幾乎一模一樣,倆人同時戴上帽子以后,更像是親近的人了。
曾許看著滑稽的任澗,吐槽:“你學我干嘛。”
任澗只是笑笑不說話。
隨后二人來到了六層,想看看這里究竟有什么娛樂項目,結果發現都是些小孩子玩的東西。想真正的娛樂,或許去游樂場是個更好的選擇。
緊接著再上一層就到了電玩區。本以為這里類似那種霓虹閃爍的網吧,但到了才發現這里比想象中的溫馨多了。
所謂的電玩,不過是一臺臺投幣機器罷了。
大量的機器映入眼簾,有抓娃娃的,有打格斗的,有跑賽車的,還有跳舞機。總之,所有能想到的娛樂項目,這里都滿足了。
看著一排排的娃娃機,任澗眼花繚亂,連曾許也挪不開眼球了。二人趴在娃娃機玻璃上,不禁挑選起來,用手指隔著玻璃指來指去,不亦樂乎。
“我們也來抓幾只娃娃吧。”任澗期待地對曾許說。
“也好,宋詞會喜歡的吧?”曾許說罷,看向任澗,發現后者的眼神好像要吃了他。
二人買了68塊錢的幣子,在娃娃機前手忙腳亂。雖然說幣子夠多,娃娃機也夠多,但是他們倆卻始終同時參與著。曾許抓,任澗就在旁邊默默看著,心隨著鐵爪升降而起伏;任澗抓,曾許就急得手舞足蹈,生怕任澗操作失誤。當娃娃從鐵爪中掉落時,二人不約而同地捏了把汗,失聲嘆氣;而成功抓上來以后,他們就齊聲高呼,臉上笑開了花。
“真可愛。”任澗左摟右抱,懷里一只小熊玩偶和一只鯊魚玩偶,對著曾許燦爛地笑著。
這一刻,曾許仿佛見到了冰山頂端那朵無人知曉的花。
從娃娃機旁邊離開以后,二人轉彎碰見了幾臺投籃機。曾許下意識地把目光挪走,但聽著投籃機前幾個孩子的歡叫聲,又不由得扭頭看了看。
那幾個小孩看似小學生的模樣,在比自己高出一頭的投籃機面前,要雙手才能把球投到籃筐去。曾許看得出神,腳步不禁都放慢了。
而任澗發現了曾許的專注,拽住了緩慢前進的曾許,示意他可以玩一把試試。
曾許霎時覺得心里躁動難安。面對著自己曾經最喜歡的運動、自己視為生命的愛好,曾許有一種矛盾的痛覺。
這時,小孩投出的球砸在鐵網上,反彈了出來,恰好彈到曾許腳邊。他條件反射地把球接住,頓時像是觸電了一般。
好真實。
小孩看著他,也沒有伸手要球,反倒往旁邊讓了讓,給曾許留出了空間。
曾許抿了抿嘴,看向任澗,后者揚了揚下巴,眼神十分期待。
是啊,她還沒見過曾許打球。
曾許吞了下口水,深吸一口氣,雙手標準地握住籃球,在胸前劃出向上的弧線,雙腿順勢下屈,并把重心放低,習慣性地頓了一下。隨后,雙腿微向前小跳一步,隨之右手大臂帶動小臂,并做了個漂亮的壓腕,籃球脫手而出,向著籃筐飛去。
“咚!”籃球砸在籃筐前沿,彈了出來。
任澗不由得攥了攥拳,替他惋惜。本以為曾許會自嘲一頓,然后頭也不轉地離開,可沒想到曾許居然拿出兩枚幣子,沖向一臺投籃機,目光如炬。
“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