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7日。
雪一直下,整個蘇城被陰霾籠罩,氣溫低得連路邊的樹都瑟瑟發抖,厚重的雪為其披上了白茫茫的被子。
鵝毛一樣的大雪沒有一點停止的意思,依舊我行我素地揮灑。蘇城已然被大雪覆蓋,整座城市銀裝素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馬路上行人甚少,連車輛也沒寥寥可數,大雪已經帶來了非常嚴重的交通不便,學生們上下學都成了問題。
桂花高中內,廣場的雪足足有三十厘米厚,一腳下去就是深深的坑,甚至有些個子矮小的同學一走一過,都要在雪里留下拖曳的痕跡。
操場更是空無一人,連哪里是草坪哪里是跑道也看不出來了。樓前被幾個年輕力壯的男老師推出了一條通路,保證學生們能走入教學樓,其余地方盡是一片白雪皚皚。
轉眼望向籃球場,卻能驚人地發現,距離教學樓最近的那個場已經把積雪清得干凈,甚至還有幾名同學已經在大雪紛飛的天氣里打上球了。
籃球每每拍在薄薄的雪層上,都濺起一圈雪花。男生們的熱愛,是在嚴寒冬天里最有效的催化劑。
曾許和任澗罕見地沒有晨跑,因為這種天氣連走路都是個問題,更別說跑步了。他們倆挽手來到校門口,而后就松開彼此肩并肩地向教學樓趕了。
“雪真大啊,遠處的樓房都看不清了。”任澗指著灰蒙蒙的天說。
“是啊,也跑不了步了,真是不愉快。”曾許呼出一連串哈氣,“每天都堅持跑步,突然停下來就感覺仿佛有一種戒斷反應一般,難受得很。”
“是呢,感覺每天都在跑步,心情就好了很多,忽然有一早上不跑就覺得渾身難受。”任澗也同意道,“運動就和你的藥一樣,能產生大量多巴胺,一停止就感受不到快樂。”
曾許邁進教學樓,回望外面的大雪,不禁口吐一句:“冬天這回真來了。”
任澗搓搓手,撥了撥頭頂的雪。
雪一直下,連外面的窗臺都堆滿了雪,窗戶一開就把積雪從窗臺推了下去。任澗望著窗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同學們,停一停,咱們得干點活了。”這時候,張老師從門外走進來。
與此同時,隔壁的袁老師也在安排工作。
“由于這雪越下越大,已經嚴重影響校園內的行動了。”袁老師說,“校領導安排我們盡快去掃雪,各班都分了分擔區,利用一上午干完。”
袁老師的話音未落,同學們已經振臂歡呼。每天生活在壓抑的學習中,能夠擺脫這種環境做點苦力,大家也相當愿意。
換句話說,從溫暖的教室走到寒冷的雪中,同學們卻再開心不過。
任澗聽張老師說完,也莫名地期待著。因為她的確不喜歡窩在教室,小時候的她就最喜歡沐浴在雪花中了。
說干就干,教學樓里的同學全部傾巢而出。桂花學校的工具數量也很龐大,不知是從哪里協調而來,高一高二加高三,一千多名學生居然人手一把工具,什么大掃帚推雪板,人人都動了起來。
九班和十班的分擔區也挨著,曾許在掃雪的時候也不經意地向旁側瞟著。他總是在人群中尋找任澗的身影,就像任澗初到桂花時一樣。
而此時,任澗也在尋找曾許的影子。兩個時不時駐足在原地的身影,與其他忙碌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很快他們就發現了彼此,對視著傻笑。
“干活。”崔楚走過來給了曾許一腳。
“別看了。”白彤也走過來對任澗說。
兩個人掃著掃著就掃到一塊去了。在九班和十班的分界線上,兩個人一邊交談一邊干著活。
他們倆戴著校服棉襖的帽子,低著頭幸福兮兮地聊著天,不時還發出偷感很重的笑聲。
“喂喂喂,許子,班主任看你了。”秋棕走過來對曾許說,“你們兩個敢不敢再明顯一點?低頭看看,再掃地磚都要拋光了。”
兩人低頭一看,腳底下的地已經一片雪花都沒有了。他們尷尬一笑,不舍地分開去各自的地方掃雪去了。
雪一直下,就連同學們打道回府的時候雪仍舊沒停,剛剛掃過的地方又蓋上了薄薄一層,但好在可以輕松走路了。
一上午就這么過去了,回去時大伙都凍透了,帽子和后背都被雪水浸濕。很多人在剛掃一個小時后就開始抱怨又冷又累,想要回到教室里去。歸根結底,大家只是不想學習,并不是喜歡勞動。當放下書本,拿起工具時,大家方才意識到學習也是一件秒事。
可是現在的他們不會明白這樣一個道理:他們掃雪只有這一上午,而環衛工人凌晨五點就要在零下十幾度的雪中工作。凌晨五點的書并不凍手。
出于青春時分的學生們當然不懂以后的苦,哪怕只想鉆進溫暖的教室。
中午休息時,他們一上午奮斗的結果就有了成效。通往食堂的路暢通無阻,學生們一窩蜂涌向校外,大概是勞動太消耗體力,都想飽餐一頓吧。
曾許和任澗百年一遇地來到了食堂,因為今天校外小攤實在是過不來,蘇城的交通已經一言難盡了。
“再這么下去要停課了吧?”曾許抱有期待地說。
“真的?桂花這種省重點高中也會停課嗎?”任澗不可思議道。
“畢竟是教育局下通知,再好的學校也不敢違逆吧。”曾許說罷,“其實停課也好,你可以多出很多時間錄制,那時候覃老師的琴行估計也很難再開課了。”
“也是。”任澗點點頭,“我還是蠻希望快一點錄制完整張專輯的。”
“我還沒有好好看過你收錄到專輯里的歌呢。”曾許說,“有幾首還是比較陌生的,曲也從來沒聽過。”
“那倒是沒關系,我可以彈給你聽。”任澗說,“倒是你,那首歌的詞填沒填呀?”
曾許尷尬地撓撓頭:“還……還沒有,但是我有點靈感了,你再給我點時間。”
任澗也不責怪,就是笑了笑:“不著急,我更喜歡經過深思熟慮寫下的有內涵的詞,而非趕工糊弄。”
“我可不敢糊弄你啊。”曾許半開玩笑說。
二人在食堂將午飯打掃干凈,便準備往回去了。當他們走出食堂時,遙遙望去,來時的路又白了一片。
雪還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