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微風(fēng)不燥。

葵松高中的操場上，曾許和陳離坐在中央。一個用手紙吸著牙齦的血，一個用手紙堵住了右鼻孔，倆人狼狽不堪，沒了力氣爭斗。

“我不理解。”曾許雙手撐著假草坪，抬起手粘起一大片膠粒。

“你在那不理解什么？”陳離拔出鼻孔里的紙，感覺血液又涌了出來，連忙抬起頭，又卷了一張紙塞進去。

“她怎么會是這樣的女孩啊？”曾許吐了口血沫，“她看起來明明那么清純，那么乖張，為什么？為什么會玩弄我的感情？”

“我倒是覺得玩弄得好。”陳離把手背在腦后。

“你找死！”曾許一個翻身騎在陳離身上，就要揮拳頭。

“你再怎么打我，蘇侃也不會屬于你。”陳離躲都不躲，只是這么說。

曾許垂頭喪氣，放下了拳頭。

自己的心已經(jīng)沉了一年，蘇侃闖進自己的生活把這顆心捧了起來，又給摔在了地上。

曾許看著蘇侃朋友圈里發(fā)表的照片，忽然醍醐灌頂。她這種大把男生追求的校花，如果在朋友圈里公開了曾許，那早就轟動全校了，怎么會沒有人認(rèn)識曾許？

就像陳離第一次見到曾許的時候，居然會發(fā)出“你是誰啊”的疑問，而不是“你不是蘇侃照片里那個男生嗎”之類的話。

再想一想自己沖進葵松高中找蘇侃時，那么多學(xué)生都沒有認(rèn)出自己的景象，他終于明白，蘇侃的朋友圈只是發(fā)給她自己看的。

可……蘇侃對自己毫不掩飾的喜歡，就真的是演的嗎？怎么可能會有人把喜歡演繹得這么真摯？

“不，蘇侃肯定是喜歡我的。”曾許站起身，指著陳離，“你是備胎！”

“滾！”陳離一腳把曾許踹了個趔趄。

“不行，我得質(zhì)問她！”曾許心急如焚，就要沖進教學(xué)樓找蘇侃問個明白。

“你去能干啥？”陳離表現(xiàn)得很平靜，“連我這個本校生都沒辦法把人叫出來，你穿著這身衣服，又不知道蘇侃在哪班，進去等著被保安抓呢？”

曾許雖然腦子像漿糊，但還是能勉強地思考思考。再三思索，他又坐了下來。

“哦不！我知道她在哪，剛剛我看到她了，要不然那該死的保安我肯定會抓她問個是非！”曾許憤憤地說。

“啊，原來你已經(jīng)找進去過了啊，穿成這樣大搖大擺走進去，真有你的，保安不抓你抓誰？”陳離瞥了瞥他，“都是成年人了，做事能不能冷靜點？”

“誰是成年人啊？”曾許最煩聽到這個字眼，如果他未滿十六，他就能狠狠揍陳離一頓，還不用拘留。

“喲，沒成年啊？高二的？”陳離冷哼一聲，“小崽子，就你還要跟我搶蘇侃？”

曾許惱羞成怒，給了陳離一腳。陳離也迅速爬起來，挎著曾許就要摔。

“停停停，我沒勁兒跟你打了，我要找蘇侃。”曾許滿腦子都是她。

“瞅你那舔狗樣，我真服了。”陳離松開他，“我跟你說，今天你讓她瞅著了，她這一天都不可能見你。你還不如緩一緩再找她。”

曾許頓了頓，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你是不是想支開我然后自己找她去啊？”曾許滿腹狐疑。

“哥，你不在的這幾天我早就找過她了，這就是我和她的日常好不好？”陳離攤攤手，“我還是和以前一樣送她放學(xué)，給她帶飯。多虧了你把自己送進了拘留所，她才遠(yuǎn)離了你，對我更好。”

曾許聽不下去了，他必須問問蘇侃。

在手機上也行。

他只好先離開葵松。對陳離豎了個倒著的大拇指，曾許連忙跑開了，翻過圍墻往家里跑。

回去的路上，曾許嘆息不斷。他無法把最初滿眼愛慕的蘇侃和現(xiàn)在同時釣著兩條魚甚至更多的蘇侃聯(lián)系在一起。他覺得這其中有難解的誤會。

回到家，渾身傷痛難忍的曾許再加上心里的疼痛，他已經(jīng)快要崩潰。他把門反鎖，掏出兩顆藥，含在嘴里，苦味充斥著口腔，順著嗓子淌下去，經(jīng)過食道流進胃，把途徑的支流一樣的血管全都麻痹。甚至向上麻痹了大腦，麻痹了聽覺。

冥冥之中，他聽到有隱約的敲門聲。他猛地坐起，眼前一片黑，腦袋昏昏沉沉，身子卻輕飄飄的。他喊了一聲：“干嘛！”

“許子，吃飯了。”曾鐵的聲音傳來，但在藥物持續(xù)期內(nèi)的曾許耳朵里，就像蚊子聲音一樣微弱。

“我不吃了。”曾許回應(yīng)。

“你都一天沒吃飯了，吃點吧。”曾鐵推著門，推不開，滿滿擔(dān)心。

“不餓，沒事，明天就吃了。”曾許敷衍地說，他沒有力氣多說話。

而曾鐵則覺得曾許剛從拘留所出來，不太適應(yīng)，沒有心情吃飯，也就沒再催促。只有曾許知道，他還在為情所困。心里有事的時候，人是很難吃下飯的。

晚九點以后，曾許躺在床上，擺弄著手機，實在等不及了，給蘇侃撥了個電話。

但無人接聽。

又等了十分鐘，曾許又撥了過去。

還是沒有打通，聊天界面就停留在那句「等你回來」，再沒下文。

就在他懊惱之際，蘇侃居然回?fù)芰恕?

回?fù)芰恕?

曾許像被觸電了一樣，手機差點沒拿穩(wěn)。他連忙接通電話，拿在耳邊：“喂？”

“喂，曾許。”蘇侃的聲音有點顫抖。

“蘇侃，怎么回事，蘇侃，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今天的情況嗎？”曾許說完，怕她理解不了，又補充了一句，“說說那個送你巧克力的男的是誰，你為什么要收，還有你為什么看見我就跑？”

蘇侃面對炮語連珠的質(zhì)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輕輕地回了一句：“我沒料到你今天會回來找我。”

“不是，無論我找不找你，你既然喜歡我的話，是不是應(yīng)該懂得拒絕別人啊？”曾許已經(jīng)把話說得很直白，他不想跟蘇侃繞圈子，“難道，你對別人的態(tài)度是給我看的嗎？”

“我……”蘇侃輕嘆了口氣，在電話那頭十分明顯，“怎么會，我都在朋友圈公開你了，我真的只是……覺得那盒巧克力不要白不要。”

可笑。

曾許當(dāng)即荒唐地冷笑一聲。一是以蘇侃的家庭，她會差這一盒巧克力？二是關(guān)于朋友圈的公開，什么情況他已心知肚明。

“蘇侃，別騙我了好嗎？我和陳離見過面了，你的朋友圈我們兩個都發(fā)過，而且僅一人可見。”曾許說，“你是怎么想的，告訴我好嗎？”

那頭沉默了三秒，蘇侃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