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許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被這一行為嚇到的女生惶恐萬分,發出“嗚嗚”的聲音,不斷掙扎著。
“喂,喂!冷靜點!我不是流氓!”曾許急得腦袋發昏,但也只能一邊捂著她的嘴一邊小聲吼,“她在自殘啊!我是在救她!你看清一點,冷靜啊!”
但她可聽不進去這些,恐懼令她難以自控。
“宋詞,別喊。”任澗從廁所里站起來,輕輕攥著拳,血一直淌到拳峰處,滴在地上,綻開一朵朵血花。
宋詞看到任澗的手臂,差點暈過去,好在靠在身后的墻上才免得摔倒。她遮住雙眼,蹲在地上,有點反胃。
看到宋詞總算是不喊了,曾許松了口氣,問:“怎么了?”
“我……我暈血……”宋詞抱著雙膝,“你快去……看看她。”
曾許輕點了下頭,想要接近任澗,卻欲進又止。
任澗的氣場真是太特殊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人,而且還是女生,能夠站在那里就生人莫近。
她冰冷至極的眼神,她冰雪一般的皮膚,還有她冷冰冰的語氣。
“看我干什么?”任澗盯著曾許。
但曾許本也是桀驁不馴,即便任澗這副模樣會勸退絕大部分人,可曾許不會。他沒有回避她的目光,徑直向她走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抬到自己面前,血液在圓規劃開的口子周圍已經凝固。
“你這是干嘛?想死嗎?”曾許的語氣同樣令人膽怯,和他質問所有被他揍過的人一樣。
任澗面無表情,從曾許的手中抽出,甩了一地的血珠:“多管閑事,上次也是你,這次又是你,陰魂不散啊?”
曾許被罵得狗血淋頭,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也許是出于素養,他還不想罵一個女孩兒。他只是撇撇嘴抱怨:“救你還救出錯了。”
“你覺得一個想跳樓的人需要救嗎?”任澗冷哼一聲,“自作多情。”
說罷,任澗越過曾許的身子,向門口走去。臨出去之前,她放下了校服袖子,把劃滿了血口的胳膊遮了起來,好似這些都沒發生過,外人也不會見到。
“宋詞,回班吧,我希望你不要和別人說。”任澗扭過半張臉,馬尾辮甩在門框上,隨后踱步離開了。
曾許打了個寒顫。
為什么會有人自殘自盡自殺呢?這世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丟掉性命的事?
曾許甚至覺得任澗可笑。自己經歷了那件事之后一度墜入深淵,從一個壯志少年墮落為打架吸煙嗑藥的混蛋,簡直是天壤之別,任誰也受不了這種刺激。
可曾許仍然沒有想到尋死。即便他熱愛的憧憬的都隨之遠去,他還是在茍活著,靠藥物活著。
所以,他很瞧不上任澗這種動不動就自殺自殘的人,說白了都是無用功,做給別人看的。
曾許把注意從任澗那里挪開,連忙來到宋詞面前,蹲下身問:“你還好吧?”
宋詞咽了咽口水,看得出來她真的嚴重暈血。又作嘔了一下,她別著臉說:“同學,麻煩你,把地拖一下好嗎?”
曾許回過頭,看著地上淋漓的血跡,以及廁所內的一灘血,擺在這里讓別人看到確實影響不好。他拿來拖把,把所有的血都蹭了一遍。
在廁所坑邊,曾許撿起一個小小的金戒指,好像是任澗蹲在這里掉的。樣式其實一點都不符十七八歲小姑娘戴的,更像是老一輩人結婚的嫁妝那樣。
由于是金的,因此哪怕經歷了歲月風霜,還是閃閃發亮。
“謝謝你……”宋詞抬起頭,擦了擦反胃涌出的眼淚。
“你認識她吧?”曾許問。
“任澗嗎?嗯……我和她是同學。”宋詞說。
“那,你也應該多少了解她一點吧?”曾許又問,“聽說她在上一次跳樓之前還有過一次,為什么她這么執著于尋死?”
宋詞移開目光,不自在地撓了撓頭:“因為……她患有抑郁癥。”
“抑郁癥?”曾許皺起眉頭。
“對,去年她就患上這種病了,一開始她還只是不開心而已,但是后來越來越嚴重,就到了這種地步了。”宋詞嘆息道,“真挺嚇人的,我都害怕一個沒看住,人就沒了。”
曾許不以為然,點了點頭:“知道了,你不是來找她的么,她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抑郁癥,不過是無病呻吟罷了。
才十幾歲,能有多大壓力?能被生活擊垮?這在曾許眼里也只是逃避現實和責任的借口而已。
曾許和宋詞并排向廁所外走去,這幅場景讓人看了很難不瞎想。
這時,曾許看到走廊窗子映射進來的晨光中,有一個身影。
蘇侃在光的鋪蓋下金光閃閃。她的眸子閃閃發光,可見到曾許和宋詞一起從女廁所里走出來時,明顯的黯淡了一些。
“蘇侃。”曾許半張著嘴,有點慌張。
宋詞一驚,側頭看了看曾許,又望了望蘇侃,灰溜溜地回班級了。
“你認識她?”蘇侃問。
“不認識,恰好碰上。”曾許答。
“那你和她從女廁所出來?”蘇侃狐疑地眨眨眼。
“上次要跳樓那個女生,在廁所里自殘,讓我發現了,我就沖進去制止她而已。”曾許解釋時卻出乎自己意料地淡定,“宋詞是她同學,來找她的,所以碰上的。”
蘇侃離得近了些,踮起腳尖,微微甩了甩頭發:“我準備好了,你想問什么嗎?”
這句話讓曾許莫名產生了一種陌生感。
“能說說你和陳離目前的關系嗎?”曾許一針見血。
“他之前確實纏著我,讓我感覺有點心煩,但是后來他的種種行為漸漸搏得了我的好感。”蘇侃低下頭,“他比最開始要溫柔、要細心,會給我一些小驚喜,你不在的那段日子里他甚至占據了我的生活。”
曾許看著她,眉眼漸漸彎起來,最后冷冷一笑:“所以他就代替了我。”
“這不是代替,曾許,陳離認識我比你早,他做得比你多,你們都讓我心動,但我只能選擇付出更多的。”蘇侃說。
“蘇侃,我可以付出更多,給我次機會。”曾許伸出手。
“陳離馬上就要畢業了,我想先給他個機會。”蘇侃笑笑,“我們還來日方長,如果有緣分的話會在一起的。”
“蘇侃……你怎么會這樣?”曾許唾罵,“你真混蛋。”
“人是要給自己留選擇的,如果你能有在很多人中選擇一個最好的人的機會,你也會像我一樣。”蘇侃搖搖頭,“曾許,我承認你救我的那一天和救任澗的那一天都讓我怦然心動,但后來者居上,陳離這幾天奪走了我的心。現在你在我心里僅次于陳離。”
曾許盯著蘇侃三秒鐘,然后毅然轉身。
青春男兒怎會為情所困?
更別說是這樣一個廣撒網的女生。
曾許在蘇侃的注視下離開,和她第一天見到曾許時的背影一樣,都讓她心中難舍。
可她還是做了這樣的決定,后不后悔,那是以后的事。
而曾許,在出了葵松大門之后,不由得回首一望,恰好望見教學樓二樓窗子內與他對視的蘇侃。隨后,他立起衣領,遮住嘴巴,默默離開。
“蘇侃,我的懷疑一點都不假,這就是你的真實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