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14日。
自從上一次曾許和任澗促膝長談之后,二人的關系似乎拉近了一些。他們加上了QQ作為聯(lián)系方式,并且連續(xù)兩天都在聊天。
這一天,曾許一如既往地從他的破床上醒來,心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快。因為他結(jié)交了一個能夠互相分享糟心事的朋友,他不僅可以向她訴說自己尋找母親未果的惆悵,而且在傾聽了她的故事之后,他還可以把他與崔楚之間的矛盾告訴她。這種互相的傾聽和告慰,讓他意猶未盡。
曾許拿起手機,給任澗發(fā)了個「早」,然后深吸了一口氣,莫名的多巴胺涌上心頭。
突然,曾許腦袋里閃過一絲疼痛感。
還伴隨著不安。
這種感覺他曾經(jīng)有過。
是蘇侃給過的感覺。
他真怕有一天任澗會像蘇侃一樣,露出真正的面目,把他再次玩弄一番。
畢竟沒有人知道她的抑郁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曾許把她當成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可還是不能百分百相信她。
曾許很討厭自己這種疑神疑鬼的性格。他看了看時間,抓緊從藥罐里倒出一粒藥,塞到嘴里。
藥物的麻醉感頓時沖上頭腦,把他剛剛涌上來的不安和疼痛一并壓了下去。糟糕的情緒下去了,身體卻仿佛上來了,整個身子都飄了起來。
“許子……”房門突然被推開,嚇得曾許猛地坐起來,把藥瓶往枕頭下藏了藏。
曾鐵一手握著把手,一手拿著一個鋪滿灰塵的小冊子,有些迷茫地看著他。
“你干什么?!”曾許一頭冷汗,略帶驚慌地盯著他爹,“進來不會敲門嗎!”
“啊……我……”曾鐵沒料到他會如此生氣,不知所措。
“什么事?”曾許一肚子火,但不想讓曾鐵停留在他的房間。
“我收拾客廳時在一堆紙殼下發(fā)現(xiàn)了這個。”曾鐵把冊子伸向曾許,“這東西,你還要嗎?”
“誰讓你碰我東西的!”曾許一把將冊子搶過來,揣進懷里“這東西就是不要也不由你來扔!”
曾許火爆的脾氣讓曾鐵無所適從,只好灰溜溜地出去繼續(xù)收拾客廳了。
曾許垂下頭,一高一低的情緒讓他的大腦接受不了,疼痛感甚至頂著鎮(zhèn)痛藥的效果往頭頂上竄。
曾許捶了捶腦袋,痛斥自己怎么這么激動。
不過還好,他并沒有被他爹發(fā)現(xiàn)自己服用違規(guī)藥物的事。愉快都是短暫的,他躺在床上,散了散汗,準備出門了。
任澗沒有回消息,一直到曾許出門上學。
曾許按部就班來到學校,單肩背著書包,雙手插著兜,嚼著口香糖悠閑悠閑地上了樓。
從這副模樣上來看,誰會覺得他是好學生呢?
曾許跨進教室的門,低頭朝自己的座位走去。直至他只差三四步時,他抬起頭,才看到座位上坐著崔楚,而同桌的位置坐著秋棕。曾許原本的同桌孫小草看似是被趕走的,站在斜后方叉著腰,一臉不滿。
還沒等曾許反應過來,崔楚和秋棕同時倏地站起來,嚇了曾許一跳。他倆又同時鞠了個90度的躬,大聲說道:“對不起!”
曾許撇著嘴,嫌丟人。
“坐下。”曾許往桌子上一坐,對他們倆揚了揚下巴。
“好的哥。”秋棕一屁股坐下去,猛地坐在了地上。原來是孫小草偷偷把凳子撤走了,并用期待的眼神觀望,在秋棕坐到地上的一瞬間張嘴大笑,甚至曾許都能看見她的胃。
在全班的哄笑中,秋棕扶了扶眼鏡,對孫小草比了個中指,然后也坐在桌子上。
“怎么了?”曾許問。
崔楚和秋棕對視著,扭扭捏捏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最后還是楊零走過來把手肘搭在崔楚肩上說:“我已經(jīng)跟他說明白了。”
曾許看著她,又看了看崔楚,挑了挑眉,后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重色輕友。”曾許翻了個白眼,抱著雙臂,就要站起來。
“誒誒誒,許子。”崔楚摁住他,“真錯了,我不該懷疑你的。”
曾許瞥著他,嘁了一聲:“你小子,居然對兄弟都不信任,鐵三角白處了。”
崔楚甩開楊零的肘,一把摟住曾許:“女朋友是什么,兄弟最重要,最重要,晚上我請你吃飯。”
楊零在原地瞠目結(jié)舌,一跺腳,回到自己座位去了。
崔楚見狀兩頭難。曾許笑著推了崔楚一把:“去吧,哥氣量大。”
“晚上啊,晚上。”崔楚急忙忙跑去哄楊零。
曾許噗嗤笑了一聲,又扭頭看了看秋棕。正在看熱鬧的秋棕發(fā)現(xiàn)曾許看向自己,立馬嚴肅,并尷尬地笑了笑。
“他重色輕友,你見風使舵。”曾許揮揮手。
“嘿!”秋棕歪著頭。
“嘿個錘子啊!我沒想到你都能跟我鬧矛盾。”曾許揪住秋棕的耳朵,“你小子,跟我好還是跟崔好?”
“哇!許子校園霸凌啊!”秋棕扯著嗓子喊。
“我看誰校園霸凌?”這時,老班進來了,指著他們倆,“趕緊回座位去,收作業(yè)!”
秋棕灰溜溜走開了。
曾許忽然豁然開朗。
持續(xù)了幾天堵在心頭的結(jié)終于打開了。他長舒一口氣,果然好兄弟之間的矛盾終究還是會化解的。
但這一次也是真的給了曾許警醒,以后要和好兄弟的女朋友保持距離。
他挨個座位去收語文作業(yè),到了崔楚和秋棕面前還都會心一笑。
晚上崔楚和秋棕真的慷慨解囊,請曾許吃了頓大碗寬面,還一人要了兩瓶玻璃瓶的可樂。曾許起開可樂蓋,邊飲邊吃,對二人暢談這些天發(fā)生的事。
提起母親的事曾許就心痛。但是事已至此,他也能平心而談,早晚都是要釋懷的。崔楚和秋棕也給予安慰,曾許嘆了口氣,擺擺手,表示自己沒問題。
他掏出一支煙,對二人晃了晃,示意自己要吸。崔楚和秋棕也點點頭,表示能接受。
這是曾許少有的在他們面前吸煙。他長長吐出云霧,又猛飲半瓶可樂,打了個長嗝。
“唉,明天都周五了,這周末有什么安排嗎?”秋棕問。
“周末……啊,周末,升高三的周末全都是補課,哪有時間。”崔楚說。
“啊,確實,我也有課。”秋棕說,“那你呢,許子。”
“我?我啊……”曾許掐滅了煙,神秘兮兮地說,“我要去見一個重要的人。”
崔楚和秋棕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