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1日。
總算是有閑暇的時間了。
周日是個難得的休息,從中午開始就既不用上學也不用訓練了。
曾許和任澗穿著校服到體育場對面的新華書店里坐著去了。曾許搞得一身汗,到了這種安靜的環境中,他那份燥熱的心也按耐住了。
任澗則是挑了一本散文集,坐在角落里翻看起來。
曾許隨手拿了本小說坐在任澗身邊,倆人挨得近,像是縮在黑暗角落鬼鬼祟祟的小偷。
“你報完名啦?”曾許小聲問。由于書店是在太安靜了,他也不敢高聲說話。
“報完了?!比螡据笭栆恍Γ澳懿荒艿桥_演出,明天就見分曉了。”
“肯定能,你這么厲害?!痹S貼著任澗說,“對了,你選的什么曲子???”
任澗托著腮,撇撇嘴:“我也沒太想好,不知道要不要換?!?
“你先說嘛?!痹S迫不及待想知道,“是什么著名的鋼琴曲嗎?”
“不是?!比螡緭u搖頭,“我感覺如果是鋼琴比賽的話,才有彈奏鋼琴曲的必要,如果只是藝術節,那么當然還要迎合大眾口味。”
“你看你,兜了這么大圈子,你還是沒告訴我?!痹S不滿地看著她。
任澗被曾許的眼神逗笑了,湊在他耳邊說:“那不是因為可能還會改動嘛。現在初步定的是《起風了》?!?
“起風了?”曾許一愣,“哪起風了?”
“誒呀,《起風了》是一首歌,你沒聽過嗎?”任澗輕輕推開他,“短視頻軟件可火了,我覺得詞寫得特別好,雖然彈鋼琴的話沒有詞就是了。”
“你不唱嗎?”曾許些許有點失望。
“只有我完全沉浸在鋼琴中,那才是最完美的作品?!比螡拘α诵?,“我沒有系統學習過聲樂,我的歌聲不僅會分走我一部分專注力,還會打破鋼琴曲的完整。”
“還有這一說?!痹S哪懂這些,“那真是可惜了?!?
“哪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比螡眷`動地擺擺頭,“到時候你看到就好了,純音樂的魅力比歌曲更大。”
曾許還是不懂。不過他一想到可以在萬人之中仰望任澗的演出,他就萬分期待和滿足。
對話結束以后,曾許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他手中的小說《翼行者與異型者》。該說不說,在當今寫手泛濫的時代,各種快餐似的作品也層出不窮,但大多缺乏核心,文筆也污濁不堪,思想更是有待商榷。像是這本書這種優秀的作品,現在已經越來越少了。
而任澗也是一直在翻看那本散文集,翻看的速度有些快,眼神還時不時瞟向曾許,不知心思是否完全在對文字的渴望上。
她的一心二用明顯地體現在了肢體動作上。
忽然,她合上了書。
“曾許,你能等到我的病痊愈嗎?”任澗問了個不在譜上的問題。
曾許怔了一下,呆滯地盯著書,微微動了動眼珠,反問道:“怎么了?”
“就是之前我們說過的,我們無法控制自己?!比螡居悬c不敢看曾許,只是用余光瞄著他,“現在你藥戒掉了,賭也戒掉了,還變得特別成熟,感覺已經恢復了人生正軌??墒俏疫€在原地踏步,時不時被病癥影響著,你也看得出來我有時候還會低落,不愿意理你,也提不起和你做任何事的興趣,我害怕你時間久了厭煩……”
曾許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摸了摸她的頭:“怎么會這么想呢。”
“你之前說過我會讓你不開心。”任澗閉上眼,靠在書架上,“這句話我一直耿耿于懷,我雖然會在我難過的時候盡量保持正常,可有的時候真的無法控制自己……”
曾許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用臉頰在她的頭發上蹭來蹭去,靜電搞得任澗頭發都要炸毛了。
“干嘛?”任澗像看瘋子似的看著他。
“不要想太多?!痹S鼓著腮幫子,“那不是因為藥物在影響我的情緒么,我那時和你一樣控制不了自己?,F在我一定可以保持穩定?!?
“可總是單方面付出誰都會累的?!比螡緡@了口氣。
“我可不是單方面付出,要知道我能重新做這樣的自己,都是多虧了你?!痹S說,“是為了你我才選擇戒藥,也是因為有你我才能成功戒藥。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任澗聽著這樣的話,臉上微微泛紅。
“曾許,等我痊愈了,我們就在一起吧?!比螡韭曇魳O為微弱,導致如此安靜的書店里,曾許都沒有聽清。
“你說什么?”曾許問。
任澗以為曾許對她的話非常驚訝,自然不敢再多說。她保持著沉默,倒是給曾許急壞了。
“你再說一遍?!痹S皺著眉。
這任澗哪還敢說呀。
但曾許也是真沒聽清啊。
看著曾許焦頭爛額的樣子,任澗不由得笑了。他還真是把自己每一句話都看得非常重。這也致使任澗對他又愛又恨,也對他既依賴又擔憂。
“我說……”任澗忽然抬起頭,與曾許對視,二者的鼻尖僅僅差了一厘米,“你喜歡我嗎?”
曾許眨眨眼睛,他還是會心跳加快,哪怕彼此已經非常熟悉了。
“當然。”曾許回答,“你今天好怪,怎么總是問這樣的問題?”
“只是想聽到回答。”任澗吞了下口水,依舊望著曾許朗星般的雙眸。
“之前不是回答過么?!痹S也注視著她的黑胡桃眼瞳。
“那是之前?!比螡距街?,“我想不斷地確認?!?
曾許怡然地微笑著,說:“那你可以無數次向我確認。”
任澗也笑了起來,眼神左右漂移,從曾許的左右眼眸中明辨著不同角度的自己。曾許緊張地手心都出汗了,面對距離這么近的任澗,他心中有些躁動。
要知道,在那一次,曾許可是吻了任澗的。但那次強吻,始終都被曾許狂躁失控的標簽掩蓋著,事后二人都拒絕提起,似乎再一次的親吻不會理所當然,反而會讓曾許的目的性變得強烈。礙于二人不明確的身份,貿然的舉止多少都會不妥。
但這個距離,還有任澗這個神色,很難讓十八歲的少年按耐心中的情愫。
就在曾許躊躇不前時,任澗湊了上來,與曾許碰了碰鼻尖,然后鉆進了他的懷里。
曾許悄悄長呼了一口氣,輕輕摟住任澗,下巴緊貼著她的頭發,有一股淡淡的發香。他表面故作鎮靜,實則心臟已經砰砰狂跳,這一切都被貼在他胸膛的任澗捕捉到。
曾許的心跳是那樣的劇烈,每一震都傳達著他對任澗的特殊情感。
或許,她根本不需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