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過日出之后,時間仍然還早。大概是由于起得很早,因此到了早飯時間,平日里并沒有饑餓感的二人也都肚子咕咕叫了。
“吃什么?”曾許問。
“都行。”任澗還是一如既往不愿意做決定。她始終覺得自己選擇的東西別人都不合胃口,最后還會對自己產生抱怨。
“又是都行啊……沒有特別想吃的嗎?”曾許翻著手機上附近的門店,“包子鋪嗎?豆漿油條?還是炒飯?”
“啊,都行……”任澗撓撓頭。
曾許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就這三樣選一個吧,給你范疇了,比較想吃哪個?”
任澗還是思考了很久,然后艱難地做出決定,很小心地憋出一句:“包子?”
“好!”曾許高舉手臂,好像要沖鋒一樣,“出發!消滅包子!”
任澗撇撇嘴,四下張望,還好沒人。
來到包子鋪,曾許要了兩個牛肉的,任澗則是要了兩個酸菜的。各自又點了一碗小米粥,這就算是簡單的早餐了。
曾許往粥里放了點糖,遞給任澗,后者擺擺手,示意婉拒。
“果然你還是不喜歡甜口。”曾許把白糖放在一邊,“但是不吃葷有點不好了,你應該多吃點肉,這樣才能長胖。”
“我不瘦。”任澗瞥了他一眼。
“好好好,你不瘦。”曾許喝了一碗粥,“今天去哪玩呢?”
“我們去逛詞飛館吧。”任澗說,“我一直很想去。”
詞飛館嗎?一座富含詩詞文化的文化博物館。以任澗的性格,喜歡這種溫婉高雅的地方不足為奇。
“好。”難得任澗主動提起一次,曾許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就在他們準備出發之時,任澗的電話忽然響了。她掏出一看,瞬間倒吸一口涼氣,頓時心里無比的慌張,她四處張望,滿臉通紅,滿頭大汗,隨即撒腿就跑。
曾許見狀不對,連忙追趕上去。他拐過任澗消失的路口,看到她正在躲在一家打烊的門店下,小聲說著什么,見曾許過來還刻意地瞥了一眼,往旁邊頓了頓。
但是在這段安靜的路段,曾許還是能聽到這段對話。
“你跑哪去了?”一個成年女性的聲音傳過來,一聽就是任澗母親。
“我不是說了,去嶺城了嗎?”任澗回答時聲音有點顫抖,看起來十分緊張,“我可以給你發定位。”
“去嶺城?”劉戀十分平靜,“去干什么?”
“去考級啊……”任澗不斷地吞咽著口水。
“任澗!”劉戀爆呵一聲,“你再騙我一個試試!小小年紀就敢撒謊了!我已經和覃老師通過電話了,她說根本就沒有這一回事!任澗!你到底和誰在一起!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劉戀的一連串炮轟將任澗震得頭腦發昏。她口干舌燥,都發不出聲音了。
“任澗啊任澗,你真行啊!敢用覃老師做擋箭牌!”劉戀繼續大吼,“要不是我問了一嘴,我現在還蒙在鼓里!你對得起覃老師的信任嗎!你對得起我的信任嗎!”
“我……我……”任澗急促地喘著氣,磕磕巴巴。
“趕緊給我滾回來!”劉戀的破口大罵破開任澗的心理防線,嚇得她手機都掉了。
曾許被她這副表現驚愕住,連忙上前幫忙撿起手機。任澗立在原地,渾身顫抖,雙目失神,汗水將兩鬢打濕。
曾許安慰似地撫了撫任澗的后背:“別擔心別擔心,沒關系的,你只是沒報備而已,現在抓緊回去,沒什么事的。”
任澗紅著眼睛看著曾許,不住地搖頭:“完了,我完了,讓我媽知道這件事我就完蛋了……她會剝了我的皮的……”
曾許愣在原地,已經不知所措了。他無法想象任澗母親能對她做出什么來。
“無論怎樣……先回去吧。”曾許說,“當面和她解釋清楚,放假了出來玩也不是什么不允許的事,雖然是先斬后奏吧,但溝通是有用的。”
任澗已經毫無頭緒了,只能靠曾許牽著走。曾許立馬查看了最近的火車票,在網上訂購了兩張。
“走吧,我陪你回去。”曾許拉起任澗的手,“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任澗與剛才判若兩人,仿佛變成了一座冰雕,話也不說,面無表情,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不,或許這才是最初的任澗。
在火車上,任澗一路無言,好像人還在,靈魂已經飛走了。到了蘇城,任澗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面如土色,嘴唇發白。
曾許好害怕她忽然暈倒。
打車到了雪松小區,發現劉戀正在小區門口等著任澗。任澗魂不附體地下了車,低著頭,不敢看母親。曾許付了錢以后,連忙來到任澗身邊,嘴里安慰著什么。
“任澗!你給我過來!”劉戀一把拉過任澗,不假思索地扇了她一耳光,極為響亮,使得任澗的頭發都蓋住了面部。
曾許被嚇得瞪大了眼,大氣都不敢喘。
任澗沒有回應,沒有生氣,沒有流淚,只是無神地盯著地面。忽然,她猛地向小區里跑去,誰都攔不住。
“任澗!你給我回來!你個死丫頭我今天好好教育教育你!”劉戀對著任澗的背影大喊,“你敢撒謊!誰教你的!?你給我回來!回來!!”
任澗充耳不聞,消失在了樓宇中。
劉戀氣得夠嗆,叉著腰,扶了扶眼鏡,回頭又看了看曾許,吹了吹面前的頭發,冷笑一聲:“是你啊。”
曾許與其對視,自然不知如何回復。
“上次把我女兒拐到旅店里去,這次又把她帶哪去了?”劉戀指著曾許爆發起來,“一走就是三天三夜,你都干了什么!你犯法了你知不知道!我女兒還未成年!”
“我什么都沒干。”曾許舉起雙手,“我發誓。”
“你發誓?發誓有用嗎!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嘴里說的話一句也信不得!”劉戀臉都氣紅了,“我女兒也是中了邪,怎么會被你這種小混混糟蹋了!”
“阿姨!請注意你的言辭。”曾許有點委屈,“我是任澗的好朋友,我們只是在期末考試之后出去旅游放松,你怎么能這么想呢?我們過夜都是分開睡的,我真的什么都沒干。”
“分開睡?”劉戀再次冷笑一聲,“和上次把你們捉奸在床那樣?一個睡床頭一個睡床尾叫分開睡是吧?你是再犯,你讓我拿什么相信你!”
曾許啞口無言,因為這確實沒辦法反駁。
“混小子!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劉戀一把拽住曾許的袖子,“走!跟我去派出所!我要報警抓你!”
曾許被拽了個趔趄,滿心憤懣,一番拉扯之下,曾許怒氣沖沖地甩開劉戀的手:“阿姨!你夠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根本就不聽任何的解釋!你只是一貫用大人的眼光去看待她!怪不得她那么討厭你!”
“你說什么!”劉戀咬牙切齒,想要再次捉拿曾許歸案。
曾許一個閃身不斷后退,邊搖著頭邊說:“任澗只是想減輕學業上的壓力,她沒有任何錯,希望你回去以后別為難她。”
然而劉戀根本聽不進去,只是指著曾許喊:“混小子,以后別讓我看見你接近我女兒!”
曾許咬著牙,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任澗,你一定要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