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把我最擅長的事搞砸了……”曾許面對任澗,低迷地說。
任澗心疼地看著他,沒有責備,微微搖了搖頭:“太久沒打,有些緊張吧?”
曾許失落地低下頭,她居然給了他一個緊張的臺階,而非怪罪他的能力。
可曾許自己知道,這就是能力不足。如今的他站在球場上,攻防兩端都是漏洞,他完全找不到當初的狀態。
球場的人逐漸走光了。曾許站在空蕩蕩的球場上,如同孤立在廢墟之上的失敗者。
曾許失魂落魄地靠著球架坐下來,雙手扣在一起,頭歪向一側,表情十分不甘。任澗默默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
“曾許。”任澗試探地湊到他耳邊。
曾許沒有反應,只是定定地望著球場外的樹林,不知在想什么。任澗挪了挪位置,到曾許面前,方才發現他落了淚。
“怎么啦?一場球而已,下次贏回來嘛。”任澗一時手足無措,他很少見曾許哭,但不知何時他變得越來越脆弱。
“我早就說過我打不了球。”曾許抽了抽鼻子,淚眼婆娑,“我這幅身體沒法在球場上拼。那個會打球的曾許早就在去年死掉了。”
任澗痛楚地看著曾許不肯與其對視的眼睛,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明明是自己很期待的一場比賽,以為自己仍然能上天入地。”曾許自嘲地笑了笑,淚珠從臉頰上滾落,“結果我很可笑吧,讓人一撞就飛了,連簡單的晃人都會被晃倒在地,我是不是一無是處……”
“不會啊。”任澗說,“我感覺你剛才可帥了。”
曾許扭過頭,透過淚花直視著任澗。
任澗笑了笑,嘟著嘴:“我又不懂籃球,我也不明白怎么打才叫厲害。我只是看到你在球場上一跑起來就特別帥,感覺你拿球的時候就像個追風的少年。進不進又怎么樣,我只覺得你投籃的時候帥呆了。”
聽到任澗這么說,曾許心里好受多了,可是他知道,任澗雖然可以無條件支持他,可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硬實力不夠。
正如任澗所說,她只是想看自己打球罷了,并不在乎自己打得究竟好不好。因為任澗的心里在乎的是他要開心,打球可以給他帶來快樂,而非真的要在此競技出個高低來,想必曾鐵也是如此。他爹又懂什么籃球呢?只是覺得兒子喜歡打球,是兒子的夢想,能看到他追逐夢想就夠了,所以曾許站在這里已經是圓了他爹的遺愿。
可曾許自己不這么認為。作為他曾經最擅長最驕傲的事,籃球曾經幾乎是他的全部。作為競技體育,他享受在球賽中的奮力攻防,享受每一粒有效進球,享受每一次成功防守。如果打球只是玩玩,他才不認為找回了自己。
所以要打,他就要打贏的。要給他爹看,就要看到最精彩的。
曾許越是這么想就越難過。他爹生前無比遺憾,就想看到曾許打球的模樣,而他連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到。而現在,他甚至無法驕傲地對他爹說出任何。
“可我還是想贏。”曾許擦了擦淚,“我想用成績來告訴我爸,我是他的驕傲。”
這一句話簡直戳中任澗內心。
成為父親的驕傲,可謂是每一個男生的榮幸。曾鐵對曾許說,他是他的驕傲,但曾許現在卻無比愧對這句話。
因為在他心中,他拿不出成績來,他就不是他爹的驕傲。
這來自于一個對父親極其愧疚的少年內心的偏執。
任澗也默默坐了下來,閉上了眼。她聽著窗外落葉從樹上被吹落的聲音,枯萎和凋謝似乎正是屬于二人青春的代名詞。
她太懂曾許現在的心情。
別人的青春向陽生長,而曾許和任澗已經在一年的悲苦中逐漸凋零。曾許被藥物摧殘,任澗被抑郁癥折磨,盡管曾許戒了藥,任澗也配合治療,但這些在他們身上留下的痕跡無法抹去。即使他們想重新綻放,卻無力回天。
花有重開日,可人能再少年嗎?
“能。”任澗忽然說出一個字。
曾許怔了一下,沒明白她這個“能”字表達的是什么意思。他不明所以地問:“什么能?”
“你能贏。”任澗睜開眼,握住曾許臟兮兮的手,“這才是一個開端,任誰一年多不碰籃球,都不可能迅速找到狀態的。堅持訓練,你一定可以。”
曾許心中涌現一股暖流。他此刻真的在想,怎么會有任澗這種貼心的女孩子。
自己以前居然還對她那樣不好。
“你愿意陪我一起嗎?”曾許問。
任澗一下子就笑了:“你好像在說廢話。是你以前說過的,會一直陪著我。我們當然要一直陪著對方,互相救贖。”
曾許也開心地笑了。
“好,當初我不會打球的時候,也是一點一滴摸爬滾打起來的,現在也不能心急。”曾許捏緊拳頭,“既然身體單薄那我就要增肥,手感不好就要多練習……我啊……一定要找回那個無所不能的我!”
看到曾許充滿希望,任澗自然很開心。
但相對的,她內心的結還沒有打開。
要知道,失意的不只是曾許。在自己擅長的事情上搞砸了的,任澗也才經歷過。
曾許后來也問起任澗關于海選的事情,但任澗沒有說太多。因為結果確實沒出來,她也不想把自己發揮失常的事實告訴曾許,以增添他更多的負面情緒。
曾許陪任澗回到操場去,海選已經接近尾聲了。
當他們看到最后一個節目表演完畢后,三位評委老師便拿起自己手里的紙,在一起商討了一下。
而后中間的老師開始宣讀通過的名單。任澗全程屏息,等待自己的姓名。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名單里并未出現任澗的名字。這在她的意料之中,可她就是難過。
反觀曾許十分驚訝。他不相信琴藝精湛的任澗會被淘汰。
“沒辦法,單人表演就是要很大的考驗,大家都想上舞臺,肯定是人多的優先。”任澗嘆了口氣,“再說我也有很大的失誤就是了……”
“再有失誤你也足夠壓他們一頭啊!”曾許憤憤不平,“評委老師真是沒有藝術細胞!”
看到曾許同樣無條件支持自己的樣子,任澗心里也暖暖的。
“沒關系,上不了就上不了吧。”任澗假作釋然地說,“反正我也不是很想上臺了,我太緊張了,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落選的同學們別灰心!”這時,評委老師喊,“由于節目數量不足,我們后天還有復選,希望大家帶來更優秀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