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聲，嗚咽聲，冷漠的威脅聲。

江恒回過神，一陣陣虛弱不適的感受沖擊著頭部。下意識想動，卻只有手腕腳腕處傳來粗繩磨蹭的堅硬觸感。

……自己被人捆住了。意識到這一事實的瞬間，他睜開眼。

昏暗的天空，干燥的地面，裹挾著細沙的風。這里絕對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艱難地轉動頭部，江恒觀察著四周。地上，與自己一樣，橫七豎八躺著幾個手腳被縛的人。他們睜著眼，有些則閉著，但不變的是他們臉上的驚懼神色。

更遠處，有兩個沒被捆住的人站著。他們穿著看上去十分先進的護具服飾，聲音似乎就是從那邊傳來。

……好像還有個面熟的，睡得很香的家伙。雖然現在這不是重點。

一聲尖叫傳來，江恒定神，觀察起情況。

啪。

響亮的巴掌，尖叫聲隨即停止。

“安靜了？希望這一巴掌能讓你明白——”

“……大姐，她好像暈過去了。”

兩個人。他們一男一女，扇巴掌的似乎就是那個“大姐”，她正揪著那位暈倒女性的衣領。男人則站在她身后，靜靜地立著，像是隨從一類的人。

江恒不清楚，為什么距離這么遠，自己卻能看清動作細節，也能聽見男人的小聲提醒，不過自己有些更重要的事該去考慮。

他們是誰？他們想要些什么？考慮到自己手腳被綁，如果自己靜觀情況，會有生命危險嗎？

思考間，大姐已經松開了暈倒的婦女，將她扔到一旁。兩人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站到擺放人群的中心。

“差不多都冷靜下來了吧？沒有人想再大喊大叫，痛哭流涕，怒罵出聲，或者做些類似的蠢事吧？”大姐冷冷地說著，“如果真有那樣的家伙，我不介意再敲暈幾個人。”

趁著大姐正在說話，江恒掙了掙手腕。繩索很緊，而且很結實，以沒有逃脫經驗的自己，絕無可能逃脫。

確認無法逃離以后，江恒開始聽起大姐說的話。

“沒有？好，那么我再重復一遍。如果你們自認能夠做到，我可以把你們松開。”

“第一，遵從紀律。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自作主張，不準做任何出格的事，不準對我隱瞞任何信息。”

“第二，不許做任何可疑的事。不許大聲說話，或者做夸張的動作，不許跑動，總之，不許做任何會引起注意的事，盡量隱蔽自己。”

“第三。”

大姐頓了頓。

“絕對禁止事項……不準，笑。”

在聽到“笑”這個字的瞬間，一股好像被自己忽略，或者是被刻意阻絕的信息涌入腦海。那股信息，是一陣冰冷的機械聲音，它說了這樣的話。

【你們的身份是被Z區驅逐的無身份流民。】

【任務：在笑魘的威脅下存活一天，失敗則抹殺。】

【優秀評價：尋找并進入區外住民聚集區，停留一小時。】

【完美評價：尋找并進入Z區，停留十分鐘。】

與信息一同涌入腦海的，是又一陣更加猛烈的虛弱與不適感，仿佛自己吞下了什么異物，又好像正大病一場。江恒強忍著這些感覺，盡量不顯出異色。

稍稍穩定后，江恒重新觀察基本可以確定是綁架者的兩人。他們就真如先前說的那樣，在給地上被捆住的人松綁，之后又遞給了他們什么。

不過，迫于兩人氣場，以及暈倒婦女的前車之鑒，被松開的人一個個都站在原地，不敢動作，遞過來的東西也沒敢扔掉。

倒也有些不知好歹，或者單純是傻的人犯了規矩。一個戴著眼鏡的男職員賠著笑想說些什么，被大姐一句“你在笑什么”憋了回去，臉色陰晴不定。

另一個混混模樣的家伙則是在松綁時想要偷襲男人，卻被兩三下放倒在地上，不停哎呦著。

江恒看了看自己面熟那家伙……他睡得香甜，好像還說著夢話。心可真大。

正在不遠處解綁的男人也注意到這情況，走過來仔細打量了這家伙，甚至用手拍了拍。

“喂，你！該醒了！別睡了！”

毫無危機感的這種異樣讓男人也覺得不對勁，準備把在另一邊已經解綁得差不多的大姐給喊過來。

江恒則趁著男人離開的這一小會功夫喚了兩聲。

“李窮奇？李窮奇！”

“啊？江哥？”李窮奇條件反射一樣翻身想坐起來，卻因為手腳被縛沒能做到。“我怎么被捆起來了？”

隨著喀拉喀拉的響聲，江恒皺眉看著李窮奇把手從繩索里抽了出來。

似乎知道江恒想說什么，李窮奇笑著，提前說，“以前學過一點縮骨術，這腳還綁著呢，我先解了再——”“李窮奇！不要笑！！”

“啊————”

又一聲尖叫，在大姐已經警告過的現在就顯得尤為突兀。江恒轉頭看去。

戴著眼鏡的男人，那個男職員，倒在地上。他面色鐵青，血管發紫……但他卻在笑。

嘴角上揚。那是一種不正常的，如同痙攣一般的抽動。但除此之外，他不再有任何動作。

他死了。

“跑，跑啊！！”有人大喊，是之前搗亂的男混混，“留在這里就會死！分頭跑，這個瘋女人抓不到我們的！！”

就像緊繃的弦被崩斷，松綁的人們一邊尖叫一邊逃著，場面一片混亂。

陣陣響聲入耳，哭泣聲，尖叫聲，江恒已經有所緩和的痛苦感再次襲來，這次的猛烈程度根本不是他所能承受。江恒感覺有一雙手，不可抗拒的手，在他的背后，從雙肩探過，按住他的嘴角——慢慢地——向上——拉著——

“我去，江哥，牛的啊。”

江恒猛地回神，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地上。繩索似乎是被自己生生地掙了開，而手腕，自然是被勒得鐵青。一陣陣鈍痛從先前被捆住的地方傳來。

至于李窮奇，他正站在面前，拍著自己的肩膀，一臉崇拜。

江恒揮揮手，隨即被手腕傳來的痛感刺激得倒吸涼氣。他確認了下現在的情況。

人，自然早已跑光。除了自己，李窮奇，和一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生，就只剩環抱手臂冷眼旁觀的大姐和站在一旁的男人。

“你兩個，哼，自己解開了。倒是有點意思。”大姐冷冷地道，從她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這里已經不再安全了，都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