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語嫣沒有抵抗。

事實上，已經(jīng)到了被這些水流包裹聚攏的地步，羅語嫣就是抵抗也無濟于事。現(xiàn)在，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準備的那個方法能夠生效了。

不過比起和這些水流翻臉，她還有些事要完成，水流也有些承諾需要履現(xiàn)。

“我已經(jīng)被你們控制了，再難反抗。”羅語嫣盡可能平靜地傳達著自己的意念，以及服從，“現(xiàn)在，請你們把我的同伴們救下吧。”

“不用這樣緊張。”“不用這樣拘謹。”“他們曾是你的同伴。”“我們是你現(xiàn)在的同伴。”

讓羅語嫣意外，這些意識并沒有為難她，甚至羅語嫣還能夠有限地控制這個粗糙的集合，將自己的意志外傳。

沒有多少猶豫，羅語嫣隔離了火海，向江恒他們傳遞著話語……當(dāng)然，是由水流構(gòu)成的圓球代為傳達。

除了劉欣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以外，其它人的樣子都比較正常。不過……少了幾個人。

張茂軍和余常聲。羅語嫣對他們并不熟悉，所以也只能猜測他們沒能撐過這個世界的危機，在心中默默哀悼了。

可周松林呢？他去了哪里？

“羅語嫣，”江恒說話了。他留在羅語嫣心中的那一絲笑魘力量微微顫動著，“你現(xiàn)在的狀況怎么樣？”

“我很好，只是可能沒辦法再和你們一起回去了。”羅語嫣這樣說著，盡可能不讓毗鄰一旁的水流意識升起疑心。

“等一下不要反抗，我已經(jīng)摧毀了那個黑色太陽，你們只需要離開就可以了。”

“……你是投靠了詭異？”劉欣看著天空中羅語嫣的方向，語帶不善地說著。

“投靠……”

羅語嫣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水流的反應(yīng)，生怕它們對劉欣的敵意有所不滿。不過還好，看起來這些家伙并不是很在乎無限隊員對它們，以及對羅語嫣的看法。

“投靠這種說法，未免也太難聽了……我只是，想幫助大家而已。”

“畢竟，這整個世界就是無解的副本……連主神都無能為力，只有這樣做，才能……”

“所以你就想要犧牲自己？”江恒接下了羅語嫣的話。

“犧牲？是啊……在你們看來，這也許就是犧牲吧……”

羅語嫣悲傷地說著。犧牲，這種說法并非夸大其辭。羅語嫣的做法，和犧牲自己也沒什么兩樣。她已經(jīng)陷入水流的掌控之中，就如同第一輪的江恒那樣。

只不過，江恒是在一開始就被詭異附身，完全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而自己，至少還有著精神血統(tǒng)，有著反抗的選擇與能力在。

羅語嫣的悲傷并非是偽裝，所以她感受到從四方傳來的，溫暖和善的情緒。

至少在這些水流的詭異露出獠牙前，它們真的對自己很好。羅語嫣甚至有些恍惚，它們……

它們，真的存在自己想象中的那些“獠牙”嗎？

沒等羅語嫣思考，或者趕上太久，江恒打斷了她的想法。

“是啊，羅語嫣，這就是犧牲。”

“不管那些詭異對你許諾了什么，對你采取怎樣的態(tài)度……它們依舊是詭異。”

“所以，在足夠長，足夠久的時間之后，你就會成為它們的一員，它們的一部分——”

羅語嫣聽不到了。似乎江恒的話真正戳到了這些意識的痛處，它們屏蔽了羅語嫣對外界的感知。

而在羅語嫣沒能知曉的水流之外，沖突發(fā)生著。

是江恒，或者說，是江恒體內(nèi)的笑魘。惱羞成怒的水流向江恒傾瀉著無形的惡意，而這自然激發(fā)了江恒身后那本就不穩(wěn)定的笑魘又一次自主的反擊。

鄭天宇的熒光綠石護住了眾人，卻獨獨將江恒與他的笑魘排除在外。

“生氣了？著急了？不，你是詭異，沒有那種情緒存在。所以……”

“你的那些生氣與焦急，是從哪里得來的？”

沒有回應(yīng)，或者說，只有更猛烈的負面情緒向江恒涌來，作為回應(yīng)。笑魘則是嬉笑著，用令人不適的尖聲回敬。

兩個詭異交手的余波甚至震開了火海，單靠鄭天宇的石頭按理來說是護不住眾人的。但即便那它的光芒如過山車一般明暗搖動，眾人還是沒有被笑聲與悲傷催枯淹沒。

“我們快走，找個地方躲起來！”鄭天宇焦急地喊著，“它撐不了多久！”

劉欣看看江恒，再看了看周松林先前離去的方向，咬牙下達了指示。“我們撤！”

“不用走。”王隱唐突打斷了正準備逃離交戰(zhàn)現(xiàn)場的眾人，“他來了。”

“誰來了？”李窮奇摸著腦袋問道。

但在王隱回答他之前，有一個人先替他做了回答。

劉欣長舒一口氣，看向被火浪吞噬，幾不可見的遠方。

“是周松林來了。”

光芒升起。并非是如石頭一般微弱的螢光，也不是洪水涌來時，從地面升起僵硬如死物般的亮光。

那是一叢叢的，一片片的，像太陽初升時映照的彩霞一般，朝這邊飄來的光暈。

但是周松林呢？

江恒與他的笑魘并沒有對周松林的到來做出些什么表示，既然笑魘本就不在乎除了江恒與會威脅到江恒生命的一切東西。

但是羅語嫣身依的那水流球體卻也奇怪的沒有太大反應(yīng)。反倒是地表那些被火焰燃燒著的水流，洶涌著，堆積著，想要觸到在空中漂浮飛來的光芒。

【如果你的話都是真的，朋友……那么這一次，也許確實會使我們最后的反抗。】

“自然。”

周松林向光芒中的意識作出肯定的答復(fù)。

他雖然已經(jīng)失去身體，看不見光芒之外的東西，但在其它隊員意識的幫助之下，周松林還是能感知到笑魘與球形水流對戰(zhàn)的情況。

劉欣在向這邊看著，她應(yīng)該是在尋找自己吧。

“……對了。”

【請說。】

“如果，如果我沒能找到機會的話，”周松林有些傷感地回答道，“請將我凝聚，送到那個人的身邊。”

【我們明白了，放心便是。】

于是周松林不再說話，將注意從劉欣處收回……開始準備與水流接戰(zhàn)。

笑魘，水流，口器，還有……過去殘余的光芒。

這會是他們在這個世界最后的決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