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為什么才跑出來的，來接我？”

在回到鄭天宇幾人那里——但實際上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黑霧，所以也只是隨意地選了一個方向前進——的過程中，江恒和李窮奇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還用說嗎江哥，當然是為了救你了。”

“…………我真是謝謝你了。”

李窮奇這話里要是有一個字是真的江恒直接把周松林的手套吃下去。誰家出來救人的會把自己陷進去，還要靠被救的人反過來救的？

但是在雨世界里這家伙還真被水流困住過……這么一想他確實就是這么不靠譜……

嗯，不知道強能震蕩手套的味道如何，想必應(yīng)該很有嚼勁吧。

在江恒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在前面走著的李窮奇轉(zhuǎn)過頭問了一句。

“對了，江哥啊，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啊？”

“……”

江恒的嘴角抽了抽。“不是你在帶路？”

“可是我不認識路啊。”“那你還走在前面？？”

他扶著額，眼前卻漸漸浮現(xiàn)過去的畫面。

在現(xiàn)實世界中，曾經(jīng)的李窮奇……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不靠譜。

……大概是吧。

…………

“李大哥。”“李哥。”“窮奇大哥。”

李窮奇還是照例帶著一批小弟在走廊里巡查。

“這里雖說不算什么名牌大學，卻也是需要一些成績才能考得上來的，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人心甘情愿跟著那家伙鬼混。”

“你傻啊，那人再怎么說也是富家子弟，手上的鈔票大把大把的，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可他行事古怪的很，邪里邪氣的，不像好人……”

“不像好人就對了，他本來就不是好人。你沒看他都把自己名字改成那什么，‘窮奇’了嗎？”

腳步聲越來越近，坐在前排閑聊著八卦的兩個人立刻緘口不言。

江恒停下筆，抬頭看向不懷好意壞笑著接近自己的幾人。

基本都是熟面孔，李窮奇的老牌跟班……還有，李窮奇本人。

他臉上的表情總是很奇怪。像是在哭，像是在笑，像是在期待著什么，又好像害怕著什么。

李窮奇開口了，對江恒說著。

“桀桀，桀桀桀桀桀，你就是江恒？”

江恒眨眨眼，原來真的有人在現(xiàn)實中會發(fā)出這種笑聲啊。

“是我。”

“什么態(tài)度？”李窮奇身后跟著的幾個跟班慣例地叫囂起來。

“對李哥這么說話就行嗎？你可知道這是什么人？”“要知道我們窮奇大哥可是天上的那個，呃，太陽！”“就是就是。”

李窮奇咳嗽兩聲，身后的那些聲音立刻收住。動作整齊劃一，令行禁止，就像唱戲的一般流暢。

若不是江恒經(jīng)常聽到關(guān)于李窮奇四處作怪的故事，真要以為這是那個損友給自己安排的玩笑了。

雖然，以江恒的人際，他也沒什么損友就是。

“嘿嘿，嘿嘿嘿。”李窮奇搓著手，上下打量著江恒，像在審視一件精美的藝術(shù)品，又好像在欣賞嬌艷的美人。

“江恒，嗯，江恒，哼哼……”

他咀嚼著這個名字，簡單的兩個字里就好像蘊含著無窮的深意。

李窮奇念叨著，重復(fù)著，一直持續(xù)了好幾十秒。

江恒注意到李窮奇看不到的身后，那些跟班漸漸現(xiàn)出不耐煩的表情。

看來不只是其它學生反感李窮奇，就連他的跟班都會覺得這些行為莫名其妙。

李窮奇，他就像一個小丑，跳著沒有人欣賞，不知為誰而跳的舞蹈。從未停歇，至死方休。

“……”

雖然江恒還是沒能弄清這家伙找上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不過既然他不打算干擾自己，那就當李窮奇是空氣好了。

只不過，江恒想無視李窮奇，對方卻并不給他這個機會。

“嗯？你，江恒，跟我出來。”

看到江恒重新低下頭，再次忙起了自己的事情，李窮奇也顧不得繼續(xù)叨叨江恒的名字，語氣重又變得兇厲起來。

他身后的跟班被這突然加大的聲音嚇了一跳。不過，雖然不一定是打心底里愿意陪著李窮奇瞎攪和，能有些事情做也總比傻乎乎地站著要好。

“出來，出來！”“李哥發(fā)話了，聽見沒，小子？”“快點！”

叫囂著，荒野中對著獵物咆哮的鬣狗。這群跟班在出演混混這件事上還真是不遺余力啊。

江恒朝四周看了看。如他所料沒有人愿意出手幫忙，甚至有些人還在刻意回避他的視線。

出現(xiàn)這種情況，江恒也并不意外。他平時并不怎么花費時間在社交上，也沒什么像樣的朋友。江恒覺得這種事不過是浪費時間。

但是什么事才不是在浪費時間呢？

至少知道現(xiàn)在，江恒也還在尋找。并且，一直都沒能找到……

江恒最后還是跟著李窮奇幾人走出了房間外。他能感覺到，在朝著自己投來的目光中，包含著同情，或者冷漠。

”既然已經(jīng)跟著我們出來了，嘿嘿，你知道自己會遭遇什么吧？”

“會遭遇什么？”

江恒其實知道李窮奇的意思是什么。通常來說，被他盯上的人都會被開一些或大或小，部分甚至有些過分的“玩笑”。

江恒清楚，但還是問了出來。因為某種意義上，他并不在乎。

“哼哼，哼哼哼哼……”

李窮奇再次開始笑起來。不知怎么地，江恒突然覺得李窮奇的笑聲中帶著些抗拒……就好像，他的笑只是為了拖延一樣。

江恒頷首。既然對方想要隱藏些什么，那么，就順著他的意思來吧。

“江恒，我要你——”

聽著李窮奇拖長的尾音，江恒閉上雙眼。

“——當我老大。”

當這句話被說出來的時候，也許所有人都沒有將其當做一回事。

畢竟，這可能只是李窮奇另一個臨時起意的玩笑。

但誰也不知道，這個玩笑的時間持續(xù)了很久，很久……甚至久到延續(xù)至另一個世界里，仍未結(jié)束……

…………

“想什么呢，江哥？”

李窮奇連頭也沒有回，笑呵呵地問著江恒。

這么久不說話，李窮奇早就發(fā)現(xiàn)他在思考些什么了吧，江恒這樣猜測。

“不，只是在想我們剛認識的那時候。”

“剛認識？那可是好久以前咯。”李窮奇的聲音故意變得怪里怪氣，“這么在意我啊，江哥，我自己可都記不大清咯。”

李窮奇還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譜。

但是在窮奇身上，好就是壞，壞就是好。

所以……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李窮奇揮揮手，像感召他的動作一般，一道光柱穿過黑霧籠罩的天穹，直射在不遠處的地面之上。

“我們走，江哥。跟大姐匯合咯。”

……他的不靠譜，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靠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