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大哥啊，這個窮奇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哼哼，不知道了吧？窮奇，就是說好就是壞，壞就是好的意思！懂了沒？”

“…………”“…………”“……大哥牛逼！”

“牛逼！李哥牛逼！”“老大牛逼！”

…………

李窮奇撇撇嘴，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隨后甩了甩手，把橫于目前的幻景如同驅趕蚊蟲一般揮開。

如同吹開輕煙一般容易，又或者那些黑霧從一開始便在等待李窮奇的這個動作，總之，過往的記憶在李窮奇前方消散了，一同消散的，還有李窮奇嘴角上那不知道代表著什么的弧度。

“王隱這家伙，怎么沒事喜歡挖別人老底。”

李窮奇繼續向前溜達著，說著有一句沒一句的碎嘴。

這些絮叨，有些有著明確的意義，有些似是而非，惹人猜想，有些則是完全的胡說。

但是李窮奇自己知道，這些話全都是說給有心人聽的，越是揣度他說出的話語，越是會被誘引到謎團與線索勾結的線圈中。

至于那對方是否能夠脫身，最終又能不能帶出些什么，就不是李窮奇所考慮的事情了。

窮奇窮奇。好就是壞，壞就是好，笑就是哭，哭就是笑。

這些選擇，歸根結底，有多大的區別呢？最后的結果，說來說去，不也是一樣的嗎？

不過嘛，不過嘛，既然存在，那就總有它的道理在嘛。而對窮奇來說，它的道理就是——

就是沒有道理，哈哈，有就是沒有嘛。

……好吧，這個不好笑。

黑霧飄著，飄著，飄著飄著飄著飄著江恒大哥還在天上嗎？李窮奇朝天空看看，和三分鐘前的結果一樣——也就是什么都沒看見。

繼續走嗎？嗯，繼續走吧。不不不，還是別走了。但是到底走不走呢？到底，到，到底，噠噠滴噠噠。

李窮奇走著，走著，歡快地走著，花兒在他的耳邊唱著歌，一聲，一聲，一聲一聲一聲一聲一聲——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走啊走啊繼續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停下停下快停下?

??嘻嘻??嘻嘻??走停走停停停走??

??嘻嘻嘻——嘻————

————李窮奇回過神來。

是誰，是什么，是是是是是是是在向他說話。在說著什么。是在向他說著什么。

李窮奇回過神來。

“李——窮奇啊。你還在走著嗎？”

對啊，是啊，我還在走著呢。李窮奇笑著，平靜地說著這些話語。

“可是啊，可——是啊，李窮奇，你真的在走著嗎？”

我在走著啊，李窮奇笑著。我在走著啊，李窮奇重復著。我在走著啊我在走著啊我在走我在我我——

——然后李窮奇回過神來。

黑霧堆積，在李窮奇的行走的地面上匯聚，發出嘻嘻的——嘻嘻的竊笑聲。

李窮奇，李窮奇，你是悲——悲傷了嗎？李窮奇啊，你是悲傷了嗎？為自己的境遇難過？為自己的現在而難過？

“我并沒有難過啊。你看我的笑容，多么燦爛啊？我很開心的對吧？”

李窮奇笑著，笑著，他的嘴角抽搐著。

黑霧匯聚，在李窮奇搖晃的身軀邊游走著……窺視著……微笑著。

李窮奇，李窮奇，你是在害怕嗎？你是在你是在害怕嗎？李窮奇啊，對無望的未來而恐慌？對一直糾纏的嘻嘻對我們而畏縮嗎？

“我從沒有害怕啊？我從沒有害怕？你看我的笑容，多么陽光，多么陽光對吧？笑容是能夠驅散黑暗的啊？”

李窮奇笑著，笑著，他的雙手顫抖著。

黑霧升騰，在李窮奇頭頂與視野中縈繞縈繞縈繞縈的詭異笑聲。

李窮奇，李窮奇李窮奇你是憤怒了嗎你是憤怒了嗎你是嗎你是嗎你是嗎李窮奇你的憤怒要溢出來了嗎你嘻嘻你嘻嘻嘻嘻嘻——

“閉嘴，閉嘴閉嘴我哪里在生氣閉嘴我哪里憤怒了？我哪里憤怒了？嘻嘻我哪里嘻我哪里——”

你笑了。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恍若提醒著李窮奇他所做的事情……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你笑了啊，李窮奇，你笑了。

“是啊。我笑了。”李窮奇說著，他深吸一口氣，而后吐出。

做你該做的事吧。

李窮奇伸出雙手，按住自己的嘴角。

然后——向外拖拽。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從李窮奇嘴唇的縫隙中涌出無窮無盡的黑氣，輕易便將外側那些散亂的黑霧壓制，同化，吞噬。

黑氣扭曲著，纏繞著，無時無刻不在變化著。從那些變換的形象中，總有一種事項始終出現……

笑臉。

隨著黑氣涌出，李窮奇的臉龐也變得扭曲，變成一副亦笑亦哭的怪臉。他的聲音不再是嘻嘻的怪笑，而是一種介于笑聲與哭聲間的嗚咽。

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多少次了呢？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多久了呢？

從有記憶以來，笑容就一直陪伴著自己。不能不笑，不許不笑……

…………

“窮奇……唉，大哥自從家里不認他以后脾氣越來越古怪了，還專門改了這么個名字，是為了好笑嗎？”

“想那么多干嘛，當他的小弟，我們有錢拿，能吃香的喝辣的，管那么多干什么。他是叫窮奇還是叫什么饕餮混沌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

“你們真不覺得李哥最近越來越怪了嗎？經常怪里怪氣的笑，就好像——”

“好像什么？”

“李李李哥，你你什么時候來的？聽了多久了？”

“呵呵呵，聽了多久？你們在說我壞話嘛。”

“哈，哈哈，沒有，哈哈哈，沒有沒有……沒有。”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哼哼，笑口常開才對身體好嘛。你看……就該，這，樣！”

哭號，大喊，恐懼的嘯叫。

嘻嘻，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笑就是哭，哭就是笑。

好就是壞，壞就是好。

笑魘就是窮奇……

窮奇就是——笑魘。

從他被附上的那天，就如此了。一直都是，每一天都是，每一刻都是。

李窮奇笑了，于是他破碎，開裂，再不復存。

黑氣從口中涌出，覆蓋他的全身，將他包裹……將他再造。

李窮奇不在了。

而另一個李窮奇即將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