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賀子，如果還有下輩子，讓我做烏龜你做兔子好不好？到了半路，即使你睡著了，我也會叫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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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沙累極地坐在花壇邊上，燃燒著的大眼仍氣勢洶洶地瞪著歐陽遲，一副不吃下他誓不罷休的模樣，看著歐陽遲一陣好笑。

他挑眉，漫不經心地靠在身后的白色鐵欄桿上，語氣透著些許不耐。

“夏小沙，你這輩子都打不過我的。”

說完隨意揮了揮手中的網球拍，在夏沙看來，只覺得這是赤果裸的鄙視啊！立時又燃起她便宜的挑戰感，她撐起身子，擺開架式，昂首挺胸，嘟囔起來，“再來。”

“……”

歐陽遲有些無語，實在琢磨不透她哪來這么打不死的小強精神，一時，竟然想起了某個人來。

來不及拒絕她，便聽到一陣緩而有力的腳步聲響起，歐陽遲面色一僵。

果然，想什么來什么。

這聲音在空曠的球場上顯得格外清晰，在夏沙看來，就像是電影里經常出現的那種詭異畫面，想著便抬頭看去，不期然，一個身形修長，穿著校服外套，眉眼冷峻的少年撞了入眼，看著他水墨般清淡的眼，薄薄的唇，在那一站，便有說不出的風華。

微涼的秋風里，卷起他整潔的衣角，像天邊的白絮，翻卷起無言的溫柔。

夏沙不自覺地傻笑起來，每每這樣的時候，看見賀子，都有種由內而外的溫暖，雖然，他極少笑過。

“夏沙，夏阿姨讓你早點回家。”賀子規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淡淡的，自然的，像朗誦一首詩歌，末了，看了歐陽遲一眼，算是見過。

誠然，賀子規的冷漠，或許說是淡漠是眾所周知的，至于原因，卻沒有人知道，像是與生俱來的傲氣，一點一滴融合在周圍的一切里，習以為常。

果然，他還是來了。

歐陽遲心里暗嘆，臉上稍顯不自然，揮了揮手中的網球拍，像是故意忽略賀子規不容置疑的話，語氣略微帶著點生硬，沖著夏沙開口道，“再來一局怎樣？不耽誤你的。”

夏沙聽了一怔，內心果然又開始癢癢的，看看歐陽遲再看看賀子規，心里有些猶豫，夾雜著小小的倔強和不服輸使得她也確實想再打下去，畢竟人家小小的宇宙才剛剛被燃起啊，不甘什么都還沒開始便熄滅，這……著實不好啊。

但是……她轉向賀子規，擠出幾聲囁嚅可憐的話來，“賀子……”

“我不管你了。”賀子規也不給機會夏沙提要求，水墨一樣的眉眼不動聲色，淡淡仍下一句話便云淡風輕般回過身，仿佛真的只是通知一聲而已。

怎么能不管我？！夏沙天不怕地不怕，賀子規罵她打她，也比不上他不管她來得嚇人。

夏沙一慌張，也不管什么輸贏，把網球拍一仍便急急地追了出去，還不忘丟下一句下次來過。連歐陽遲的表情也來不及看清。踏破秋風的屏障，像只鳥兒一般，撲哧哧地追向賀子規。

歐陽遲蹙起眉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好不容易追上去的夏沙，賀子規只是輕輕轉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走著，依然是冷峻的側臉，連眼里的淡漠也不曾變過。

看著兩人的身影漸漸只模糊成一高一矮，看著夏沙伸手去拉賀子規的手，跟在他身后，看著賀子規任她牽他的手指，連陽光投射在他身上的剪影也變得那么溫柔，讓夏沙像個找著父親的孩子。

歐陽遲心口驀地一緊。

只是一個失去父愛的孩子而已，只是你在寂寞之際的片刻信賴而已。

僅此而已，賀子規。

夕陽西下，歐陽遲撩撥下滴汗的亞麻色留海，空蕩的球場只留下風聲，微枯的巨大梧桐樹婆娑著樹影，金燦燦的舞姿好不惹眼。

生命的舞蹈，怎能不美，落下的光華是它曾經的璀璨，是它哺育著的死去的孩子。

夏沙攥著賀子規的手指一蹦一跳地晃著跟在他身后，嘴里嘀嘀咕咕呢喃個不停，像個小老太婆般念叨著些許奇聞異事，好不自得其樂。

賀子規習以為常的默不作聲走在前頭，時不時在夏沙固執的詢問下恩哦回應兩聲，不知不覺便牽住她的手，卻仍是走在前頭，他喜歡將她護在身后，時不時回頭看她幾眼，看她豐富不知所云的表情。

“賀子賀子，我跟你說哦！上次........咦，賀子，今天不直接回家么？”夏沙遲鈍的在走在不是回家的路上足足半個小時，眼見得到了另一個目的地才從另一個世界回到地球，環顧一圈，才發現這是她和賀子小時候常來的地方，后來因為高三壓力大，時間緊，就很久沒來了，上了大學，她更是喜歡亂跑，加上來這兒有半小時路程，她都幾乎忘了這兒，賀子怎么突然來這兒了呢？

賀子規不語，看著眼前這個陡峭美麗的海崖，鼻間飄過咸澀的海風，卻是童年開始便習以為常的味道，有時在別處聞到這種味道便能想起她來，原來恍然不覺中就將對方記憶的點滴里，輕易尋不得，卻何時何地都會想起。

“夏沙，坐下。”賀子規久久便命令道，自己就先坐在了海崖邊，夕陽下金色的海浪，粼粼一層又一層泡沫一樣的浪花，還是那樣熟悉的畫面。

夏沙不由地看癡了，海風卷肆著賀子的衣角，金光下，賀子像散發著神子的薄光，一如既往地神圣優雅，早已對她的天神唯命是從的夏沙邊犯花癡邊乖乖在他身邊坐下，大眼里水潤晶瑩。

賀子規并不看她，臉頰卻慢慢在橙光下爬上幾縷紅暈，他眨眨眼，許久才轉頭看著夏沙，語氣有些許怪異。

“不準這樣看我，夏沙。”

夏沙猝不及防對上賀子規幽潭似得瞳仁，一時間忘了思考，語含不滿地急急反問為什么。輕咬著下唇，很是不開心的模樣。

賀子規看著她許久，久到夏沙以為又是一個夢時，賀子規終于開口。

“因為……”他略一停頓。

“什么？”

“閉上眼睛。”

因為閉上眼睛？！

夏沙眨巴著大眼看著賀子規，因為身高差距，夏沙要微仰起頭來，在她眼中是金光下極美的輪廓，似真似幻，怎么都舍不得閉上眼，就斗膽弱弱地詢問了一句，“賀子，我可不可以不閉上眼啊。”

賀子規挫敗，又急又氣，面色卻沒多大變化，讓夏沙以為賀子規同意了，正想問為什么要她閉眼時，賀子規索性抬手遮住她的大眼，俯身吻了上去。

這一刻的夏沙乖極了。

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一動不敢動，任他一點一點索取。

他一直在等這樣一個吻，等了七年，只因為他一直沒想清楚她對他的是愛還是什么。

可她那么傻，怎么會弄清楚呢？那便順著他，反正她迷糊得不行，分得清分不清都好，若他先入為主，讓她知道，他能吻她，他才可以吻她。

至于夏沙。

絕對對得起迷糊二字，她自是不知曉賀子規的心思，懵在原處動也不敢動，只覺得溫熱的舌尖輕撫著她的唇，攝人心魂，恍如夢境。

夕陽下的海崖邊上，海風澀澀，入耳是纏綿浪卷。

那時的夏沙如何也不會知道，故事的開頭可以是如此繾綣溫柔的，當然，是指對于這樣一個故事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