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依舊暗暗的，室內開著燈，不辨天日。

夏沙被賀子規拖著，打著哈欠，半睡半醒地尾隨著下樓吃早餐。

“賀子，干嘛不訂餐啊。”已經下了樓，夏沙還是有些納悶地問賀子規。

“看你懶洋洋的樣子，一定很少運動吧！？”賀子規推開玻璃大門，側身將夏沙邊拉進來邊問，“你不是喜歡吃以前那家老字號包子店的包子么？”

“可是……美食比不上美夢啊。”溫香細語，軟濡呢喃，只覺得心尖上一顫，終究沒有停下腳步，熟門熟路地七拐八彎走進一條小巷，遠遠，就見到白底藍邊地的布帷，在昏暗無風的清晨里，靜靜地耷拉著，像是毛筆勾勒的遒勁字體也精神不起來，像午后氣懨懨的吆喝，無力卻別有一番滋味。

包子鋪啊！夏沙瞧著眼角生疼，好似曾相識啊，從那以后自己再也沒有來過這了，連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喜歡這的湯包了，現在連滋味都想不起來了，賀子，你還記得吶……

東北餃子，雜醬面，還有這兒的灌湯包子，所有的回憶，賀子帶著她一點一點拾了回來。

呼呼聲，來風了。

一時間肆意飄揚的布帷大張著，獵獵作響，坐在露天的木椅上，聽得‘吱——’的一聲木椅慘叫。

怎么，都沒變呢，此情此景，讓夏沙都懷疑起那六年的真假，像是，自己還在十八歲，白白的棉襖，短短的小辮子，樂呵樂呵的，瞧見送上來的大包子直合不攏嘴。

大爺還打趣她說，“小姑娘，瞧見咱們家灌湯包子就看不上自己的小男朋友了？”

唔～～她害羞了，可是賀子的臉黑了一天吶。

夏沙撲哧一下可笑了出來，送上來的包子冒著熱氣，鮮香撲鼻，望著對坐的賀子，氤氳水汽里，是那年的那個模樣。

眉眼里透著股嚴肅，嘴角輕輕抿著，黝黑黝黑的瞳孔，瞧得她心悸，厚厚的針織圍脖下，半掩著他刀削似的下巴，她看了會忍不住難受，想著自己嬰兒肥的大臉，真想把所有好吃的都給賀子吃，補一補他瘦尖的下巴。

她抬頭，順著那雙端上包子的手，卻是，一張年輕明媚的臉。

那個年輕的女孩朝賀子笑笑，臉上透著些許薄紅，白皙的皮膚下，嫣紅的唇，勾勒著媚人的弧度來。

這就叫做物是人非吧？夏沙覺得自己有些好笑，為什么，總是要忘記時間，忘記偷渡般流逝的六年？！

咬著包子出神的夏沙沒注意到身邊走來的一個挺拔的身形，他身后還有個對夏沙來該說熟悉的女孩。

“喲。這就是大嫂吧？！大哥藏得倒嚴實，今天才得見廬山真面目啊。”

這般清晰朗朗的聲音讓夏沙回神看去，一個面容與賀子略有三分相似的男人直接坐在旁邊空下的木椅上，眼里意喻不明地瞧著她，讓她有種傳說毛骨悚然的感覺。

賀子規也有些出神，才看向身邊大方入座的人，笑得有些無奈起來，還不及他介紹什么，賀翔又轉頭神采奕奕地看著他，表情……嗯，有些猥瑣。

猥瑣得神采奕奕，神采奕奕地猥瑣著。

“說說，我的小伙伴昨晚犧牲了幾個？”

對于昨晚那一出，賀子規自然聽得出他說的是什么。問的也夠猥瑣的，不過好在，多年飽受賀翔摧殘的心已經足夠堅強，賀子規面不改色地咬了口包子，淡然反問道，“你希望幾個？！”

夏沙聽得云里霧里的，有些奇怪，賀子昨晚不是和自己在一起么？關他小伙伴什么事？怎么還有犧牲一說？

“你的小伙伴是誰？”她問。

“對呀！你們說什么呢？”這時隱沒良久的某個人終于刷了下存在感。

夏沙茫茫然看去，竟然還有個人。

也不怪夏沙沒眼力見忽視了這么個美女，湯糖身形嬌小，隱在身形強壯的賀翔身后，再加上灰蒙蒙的天，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到。

“你也來吃啊。”賀子規淡淡地問候一句。

賀翔笑得依舊高深莫測，往旁邊靠了靠，露出靠夏沙的一邊的木椅，在木椅吱呀亂叫中將湯糖拉著坐了下去。

“這種老式木椅在這竟然還沒被淘汰掉啊。”賀翔狀似無意地撇開話題，扯開了嗓子向后邊的老板吆喝，“老板老板，來十個肉餡包子。”

“我都說了這里只有賣灌湯包這一種包子，什么肉餡不肉餡的，丟人！”湯糖調皮地嗲聲罵道，轉身很是親近地靠向夏沙，低下聲說悄悄話般道，“小烏龜就喜歡這家湯包鋪子，這湯包的味兒可是號稱十年都不變的啊！”

倒是成功轉移了話題。

夏沙只能笑笑表示贊同，有些不適應不太相熟的人如此靠近，伸手又拿了個包子借此向后挪了挪。

哪想湯糖似乎沒看出來她的怯意，又向她靠近了幾分，聊八卦一般地湊近她，“你和小烏龜是不是要結婚啦？！”

呃……這哪跟哪呢？都扯到哪里去了……夏沙有些煩躁，呼吸的氣息都有些渾重。

“我們吃飽了。”賀子規突兀地開了口，恰到好處得讓夏沙以為他看出了自己的尷尬，看著他將面巾紙遞給自己連忙接過，等著他起身翻找錢包。

“喂喂，我就這么招你嫌棄啊！這么不待見你兄弟我啊！”賀翔向來直言直語，一瞧見賀子規起身就不高興了，起身要攔，卻見賀子規停下動作，將錢包塞回口袋里，很是平靜地看著他，“不嫌你，我今天沒帶零錢，這頓你一起結了吧。”

“你……

夏沙在聽見賀子說要走就樂了，又看見賀翔來攔，又擔憂起來，大起大落地忍不住了，一把起身跑到賀子身邊攥著賀子的手，連聲打斷氣得要跳腳的賀翔的話，“哥哥你真好，下次我們回請哦。”

兩廂安靜了下來，夏沙奇怪地看向賀翔，又看看賀子，莫名覺得周圍的氣氛有些奇怪。

有……什么問題么？夏沙不禁懷疑。

“妹子，你要說到做到哦！哥哥我就只要你一個人請就夠了！”賀翔忽然陰陽怪調地調戲道，眼睛瞇縫起狹長的弧度，風流萬種般挑向賀子規，勾得人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夏沙莫名覺得心慌，抬頭望向賀子規，一下子掉到了他的黑眸子里。

“賀子……

“咱們不用理會他的，知道沒？！”賀子規輕輕開口，像是講給她一個人聽的，只是不巧被其他人聽了去而已。

瞅著賀子有些深沉的眸子，夏沙覺得自己被洗了腦一般，不受控制地點點頭回答，“嗯，我知道了賀子。”

“喂喂！！你們兩個！！！”

“……”

“……”

“你個近色遠親的混蛋！”

賀子規拉著深深被洗了腦的夏沙往外走，拐彎后，夏沙模模糊糊聽到了這么句，有些納悶。

唔～～說誰呢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