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開始
- 橡樹上的少年
- jiujiu492087520
- 3690字
- 2014-04-29 22:39:38
時光飛逝,縱然是知曉它飛逝,也還要固執(zhí)己見地折磨自己,一廂情愿認定自己的痛苦可以換來他的幸福,只是因為相信沒有如果,所以欺騙自己如此定然沒錯。直到下一個分叉口,彼此相見,自己仍帶著殘忍的愛來相互凌遲。只因為沒有如果,便可以自私地如此高傲,仍可以委屈地告訴他:我如何愛你。
2010年初,在中國的北方的一個城市,下起第一場雪的時候,時間是在凌晨四點整,也多虧了夏沙失眠了一個晚上,才有幸看到這一幕,隔著厚重的落地玻璃,不經(jīng)意看到天上落下鵝毛般的白色固體,她還沒反應過來,頓時像下雨一般厚重而突然地降臨,砸得樹干搖搖晃晃,像是來不及躲雪的路人,在昏黃的路燈下震動不止。
夏沙忍不住笑出聲來,每年的一月十號,都會這樣子失眠,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落雪,在黑沉沉的夜幕中,雪下得小心翼翼,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只有路邊那盞她認為燈光很曖昧的路燈,映下亂如柳絮的落雪,飄渺而不真實。
有時會很好奇,好奇映在窗上的雪花形狀為什么那么對稱,像是精雕細琢后的藝術品,明明,沒有任何人在它身上費過時,甚至連冬風,都沒有溫柔地對它。
莫名有種吸引力,迫使她轉過頭去,一眼,便看到書桌上的手機,靜靜地躺著,沒吵沒鬧,卻仍讓她再移不開視線。
本來,那么多年了,都已經(jīng)習慣在昨天打個電話去,不管有沒有話說,都要花上半個小時,哪怕靜默也好。
可是她昨天忽然決定,再也不打了,她把手機鎖進抽屜,將鑰匙系在小貓的脖子上。她克制自己,不去再想,這樣的夜晚,會像無數(shù)次一樣的夜晚一樣,要么,一覺睡著,要么,睜眼到天明,不會因為這樣特別的日子而有所不同。
但,靜謐的房間里,像是住進了心魔。
她聽到了誰在耳邊給了她無數(shù)的理由,或可笑,或認真,每一個理由,卻都差點讓她失去理智。
只要再等等,等到小貓跑得無影無蹤,她就不會那么痛苦了。她堅信。
然后,耳邊又開始了另一個魔音,似有似無地電話鈴音,在她失神時響了起來,她身子一震,要去細聽時,又無影無蹤。她像是魔怔了,被這反反復復的引*誘弄得幾乎崩潰,在一聲貓咪叫聲中,她終于潰不成軍。
連貓咪都成了惡魔。
聽到夜晚長長的嘆息聲,夏沙拿起手機,熟練地按下那個號碼。
她從沒考慮過,為什么,這個沒人用的手機為什么會一直打得通,為什么,電話另一邊,總是安靜地可以讓她聽見自己的回音。
因為她是夏沙,她總會犯迷糊,在關于賀子規(guī)的一切事情里。
她只記得,那天機場,她發(fā)短信給歐陽遲,要他偷走賀子規(guī)的電話卡,扔掉,或者,寄過來。
后來才想起來,歐陽遲并不知道自己住哪里,大概也是丟了。她沒去細想,或者,是不愿細想,如何都好,只要......電話那一端,什么都沒說,就好。
一如往常,電話一撥,就被接通,仍然是安謐,很適合她的傾訴,大概因為如此,所以她過去那么多年,都沒想過要制止自己這么可笑的行為,任由自己癡念橫行,一直活在過去。
她收拾心情,用自以為很開心的語氣說話:“賀子,本來我都不想打給你的,但是我想到今天看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層雪,就好想和你說,真的好美啊。”
“......”
“賀子,你是不是還在睡覺啊,一定是看不見的了,.......不對,我又迷糊了,你在南方,怎么會看見雪呢?那時你告訴過我你見過雪,我說帶我去看嘛,然后你就說,看你乖不乖,然后的然后,大約是我很乖,你就帶我去了哈爾濱的冰雪大世界,我們看了好多好多漂亮的冰雪房子,五顏六色晶瑩剔透的,像童話一樣,唔,我還看到了流星,你硬說是煙花,但我還是許了好多好多的愿望,第一個是......”她頓住,像是回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般。
“啪嗒”一聲,像是水滴滴落在了紙上,將夏沙的神思帶了回來。
“唔..”夏沙擦了擦眼,連聲說,“不是我哭哦,是雪化了,水留下來的。”
很幼稚的理由,其實最大的破綻反而是她有些沉悶哽咽的聲音,她不說話,反而沒人會知道。
她的愿望,與賀子規(guī)有關。
“.....”依舊是靜默,夏沙卻樂此不疲地停頓,是在等待,還是無話可說,亦或許,只是收拾上一句話帶來的心情。
“賀子,你知不知道,每次想到你,我都很難受很難受。我想到,那么多年了,我看了無數(shù)次自己喜歡的下雪,融雪,我都二十四了,你二十七了。原來我可以繼續(xù)無止境地等下去,可是。”她頓住,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淚意再次彌漫上來。“可是,你會不會像我一樣,做著毫無希冀的等待,也可能,在今年,去年,還是更早以前,事業(yè)有成,婚姻美滿。明明,最該祝福你的人,卻還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做著可笑的事。明明,最不該傷心的人,卻在一月十號的晚上,很討厭很討厭地說這樣的話。最不該難過后悔的人是我,最難過后悔的人也是我,賀子,那年的一月十號,我知道我會后悔,我知道會因此難過傷心,我甚至預計到每年的這一天我一定會失眠。可是,我還是上了飛機,你知道,是為什么么?”
“......”
等待,是十分鐘的等待,十分鐘里,她自己也想了上千種理由,每個都很好笑,每個都讓她有些難過。她吸吸鼻子,猶猶豫豫:“賀子,這個答案,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不覺間,連雪都停了,天際透亮,街上的行人都多了不少,每每在一月十號的晚上,她都會打一個那么長的電話,像是做一個年度總結性報告,掛上電話,才會覺得是真的度過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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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夏沙再次用冷水潑了潑臉,才有了些血色。
諸葛尹站在門口,準備出門,不忘提醒,“小沙,出門不要忘記帶圍巾了,斗篷也要記得穿,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雪。”
“好。”夏沙應聲,轉頭看見諸葛尹出門了,才從廁所里走出來,低頭收拾起碗筷,走出門。
冬天最冷的時候,莫過于大雪過后,陽光微露,遠處枝頭已經(jīng)開始滴落雪水,因著這是今年第一場雪,觀雪的人也不少,小孩子成群結對地打雪仗,陽光下稚嫩甜美的笑臉,讓夏沙看得有些出神了。
“小沙,等我嗎?”一個明朗陽光一般的聲音傳來,將夏沙叫回神,她轉頭看去,一個俊雅的男子靠在路邊已經(jīng)掛滿雪的樹下,穿著灰色的毛衣,牛仔褲,脖子上還掛著深灰色的圍巾,耳邊的藍色耳釘在晨光下熠熠生輝,他淺笑著說,“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發(fā)呆啊。”
夏沙眨眨眼,有些奇怪眼前這個一向喜歡大紅大紫的男人今天怎么這么低調了,連自己的大紅色跑車也不開了。
似乎知道夏沙的疑惑,莊豈很不要臉地解釋:“你不覺得就算我這樣穿,依舊能亮瞎路人的眼睛嗎?”
夏沙無語,暗自腹誹不知道自己看見他是怎么想到俊雅這個詞的,‘雅’字形容他真的有些對不起創(chuàng)字的倉頡了。
不過,他的意思是.....“要.....走路去?”她有些不敢相信。
“很吃驚吧?”莊豈大咧咧地笑起來,“可是,和夏同志走在一起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夏沙頭上立馬掛了三條黑線,顧自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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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排走在已經(jīng)被收拾得差不多的路上,時不時引來路人的回頭欣賞,當然,對象自然不是渺小到毫無存在感的夏沙,而是穿得低調都能亮瞎路人眼睛的莊豈。
莊豈是諸葛尹的好友的兒子,就是在隔壁家總是跑來蹭飯的人,他父母在國外,自己住在那棟別墅,也就是別人口中的貴公子,也是諸葛尹希望的女婿。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這個諸葛尹,是夏沙真正的父親,夏沙的母親并不是夏綿,而是夏綿的孿生姐姐夏織,在夏綿搬家決定不管夏沙的時候,打電話告訴了諸葛尹,他還有個女兒。
也就是說夏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夏織死后領養(yǎng)了小夏沙,仍舊沒有告訴諸葛尹,夏織在和他離婚時就已經(jīng)懷孕了。
至于那個曾經(jīng)的媽媽為什么這么對夏沙,夏沙她自己也不得而知了。
沒走多久,夏沙就感覺背上沁出薄薄的汗,呼吸也變得厚重起來。
風不大,所以夏沙想脫掉外套,“莊豈,我熱了,我想......
“不行。”莊豈一副我了解你的模樣看著她,“你感冒了,我可是要負責的啊。”
“唔...”夏沙納悶,“不關你事的。”
“看來你已經(jīng)做好生病的準備了?!”莊豈涼涼地瞥了她一眼又扭過頭,很嚴肅地說“你敢脫我就叫非禮了。”
呃......夏沙愕然,然后有點點小悲傷,最后還是憂愁地打消了脫衣服的念想,她很確定,莊豈他真的敢叫。
然后想起了去年,在去游樂園玩的時候,彼此走失了,他打電話給她,讓她到摩天輪這兒來,然后電話就沒電了。她找啊找,怎么都找不到,她怕極了,然后根本想不起來摩天輪長什么樣子,很久以后,在她幾乎要哭出來時,廣播突然間想了起來。
“注意了,注意了,有個頭戴灰色鴨舌帽,身穿白色T恤,淺藍色牛仔褲背著米黃色雙肩包的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女孩,懷疑偷了某位游客的財物,請各位游客小心了,如果看到請立即將她帶到游樂園管理中心來,謝謝合作!再重申一遍.......”
瞬間,周圍所有的目光聚集到夏沙身上,將她本來要流出來的眼淚都嚇得掛在了眼眶。
來不及她思索是什么緣故。
驚魂未定的夏沙被一堆游客東拉西扯地‘押’到了游樂園管理中心,嚇得眼淚汪汪地流,連解釋都說不出口,直到看到一見到她就笑得特別陽光的莊豈,和看著她意喻不明的大叔,夏沙的淚水已經(jīng)掛了滿臉。
由著此事,夏沙足足和莊豈絕交了近乎一個月。
這么想著,夏沙忽然覺得好笑,一抬起頭就看到眼前的電梯口,額,怎么....到了?!
抬頭,夏沙看見一旁看著她笑得.....額,有些許奸詐的莊豈,咽了咽口水,軟下聲喊道,“莊哥哥......”
“嘿嘿。”莊豈得意一笑,“是不是回憶我的光輝歷史啊。”
夏沙咋舌,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莊豈。
“我就知道。”他眼神變得神秘莫測,“小妮子暗戀大哥多久了?”
“......”
“我就知道。”某人眉飛色舞,洋洋自得地走進了電梯。
生生糟蹋了他那天生的儒雅氣質……
某人站在電梯門口,良久,選擇繞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