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請出示你的車票。”火車行駛中，風有些大，漂亮的乘務員小姐微笑地看著夏沙，頭發被吹得像入水的墨，四散開來。

夏沙從窗外的風景中回神，看定眼前的人，一時間，有些慌亂。“我....我補票行嗎。”說完伸手去拿錢包，然后像是晴天霹靂般呆住，錢包，不在自己身上。

似乎看出夏沙的異樣，女乘務員的笑容瞬間就垮了下去，轉而一臉的冷意，看得夏沙咽了咽口水，慌張地咬住下唇，“我，我打電話，下車去取。”

“沒錢就沒錢，說什么下車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逃票嗎？”女乘務員尖聲責問她，引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議論紛紛。

夏沙慌了，不知道作何解釋，乞求似的拉了拉乘務員的衣角，“別，別說了，行嗎？”

“哼，別說？每年都有見到像你這樣的人，我不多說，他們就不知道什么叫沒臉沒皮!”說著一把甩開夏沙的手，拉住夏沙，厲聲說，“你跟我去列車長那里，登記一下。”

夏沙幾乎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眼淚就要落了下來，連掙扎都忘了，忽然想到，曾經的某個時候，自己，也像這樣游街示眾，看到來往人群，與自己毫不相干，卻偏要指責自己，在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中，沒有人來幫她，連多說一句，都不肯，天大地大，似乎，就她一個多余一般，擠在人群中，卻依稀聽到自己的小聲啜泣。像是.....哭給自己一個人聽。

夏沙閉上眼睛，在幾乎絕望中，嘴里嘗到血腥的味道，每一下顫抖，都多疼一分。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夏沙的另一只手，生生止住了步子。

女乘務員幾乎暴走的目光下，忽然愣住，是剛剛自己檢過票的男人，因為長得很好看，自己就多注意了一下，想不到......而剛才那個女孩子，像丟了魂一樣，呆呆地看著那個男人，看來是個極度花癡了。

“賀，賀子。”顫顫的話音未落，眼淚便砸了下來，然后收不住，癡癡看著他。

賀子規臉色蒼白，瘦削的臉上無端一股冷意，連氣息，都變得厚重，右手牢牢地抓住夏沙的手腕，盯著她，眼里不知道是恨還是痛，混淆不清，望而生畏。

許久，他轉頭看向女乘務員，聲音有種淡淡的沙啞，卻很是好聽，“她怎么了？”

“她逃票了。”說完，女乘務員看向夏沙，不想她面色蒼白，絲毫沒有剛剛的害怕，眼淚，卻無聲息地濕了衣襟。

夏沙卻實在是沒聽到，此時只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著賀子規，滿腦子的害怕都變成虛幻，感動一片，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了。

“我定的是包廂，有三張空票。”賀子規沉聲說著，手上一用力，將夏沙扯到自己身邊，掙脫了女乘務員的手。

“這......”女乘務員語塞，好久才點點頭。

事情也算是平息了。

解決這個問題，賀子規拉著夏沙，一言不發地轉身往回走。

周圍的眼光不是那么異樣了，夏沙看著眼前高高的男人，看著看著，剛止住的眼淚又滾了下來，她嘗試閉上眼，卻依然看得見，他變瘦了，黑眼圈也重了，滿眼的疲憊，像是幾年沉積下來的風沙，藏有看不盡的蒼涼。

一路上，賀子規什么都沒說，拉著夏沙，快步走在似乎與世隔絕出來的狹小路上。沿途的風景，大約已成黑白，過往如煙，這一路，就像邁過了六年，真的不重要了。

當包廂的門關上，在夏沙沒來得及回神的時候，一股力道，猛然將夏沙按在墻上，濕熱的吻，滿滿的賀子厚重的氣息，還有似有若無的熟悉的味道，慢慢暈入鼻間，當腦子像回到夢里，始是一片蒼茫，迷蒙間，像聽到誰在遠歌，一點一滴，唇齒相繞，溫柔得連眼淚都停下腳步，溫純在彼此的唇間，慢慢變暖，繾綣纏綿。

一次相遇需要六年來堆積，這一個吻，卻足夠換她齒搖發落，連痛苦，都變得輕而不能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