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沙微仰著腦袋，看了看一邊睡得十分香甜的賀子規，那張恍如隔世的完美的側臉，在陰沉沉的夜幕下都不能剝奪的精致，眉梢上飛揚筆畫一般的弧度，穆穆的寂寥里都看得堅毅。

唔，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反正夏沙看來，是怎么看怎么喜愛的了。

探頭探腦地東張西望了一番，夏沙很是愜意地舒了口氣，果然是做了噩夢啊！現在看來和之前沒有什么區別，怎么會和賀子分別了很長一段時間呢？！

夏沙調轉過頭，狠狠在賀子規的臉上吧唧了一口，看著他依然很淡定的睡臉，一聲狼笑。

終于，有任她為所欲為的時候了！

然后就吧唧……吧唧……再吧唧，賀子香噴噴！

可是——

多少點了，怎么這么餓了？

啊——上一頓是什么時候吃的呀？！

怎么她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呢？

夏沙掙扎著爬了起來，走到門外，看看這又看看那，總覺得有些什么東西變了，又說不上變了什么，懶得再想了，尋找吃的要緊。

煮了一杯熱牛奶，夏沙跪坐在窗臺邊，望著窗外的景象，一時間好像腦袋卡殼了，望得有些出神了。

還是高樓，一樣的湖面，走道，月光......

她蹙緊眉頭，若有所思地看向掛歷，大眼猛地一顫，失去著力點的杯子一下子跌在了空氣里。

啪——的一聲。

驚醒了本還安謐的夜晚。

....................

賀子規按揉了一下眉心，睜開眼看著眼前黑暗一片，捉摸著現在大概多少點了？！

感受著空落落的懷抱，他走下床，隱約聽見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開鎖聲，暗皺了下眉頭，抿緊涼薄的下唇，悄無聲息地走出臥房，不意外看到了某個已經換了一身裝束準備出門的人影。

還是暗黑著一片，可惜的是，她試圖開門卻一直不得其法。

“是在找這個嗎？”

驀地在黑暗且緊張的氣氛下，清涼薄情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瞬間擊潰了封曉這一刻強裝的淡定，她低呼一聲跌坐在了地上，張皇失措般看著眼前神出鬼沒的男人，他尖銳的下巴，嘴角邊諷刺一般的弧度，眼里，毫無憐憫的水光。

他手里是一把鑰匙，一把她尋遍四周都找不到的鑰匙，在黑暗中泛著黯淡的光輝。

封曉咽了咽口水，佯裝鎮定，“我，我，我要出去！”

“哦？！”他緩步走向她，像是無知一般，“你想出去做什么？”

“你，別過來！”封曉把自己藏進了角落里，哪怕清楚地知道他不會對她做什么，但還是沒由來地害怕眼前的男人，并不是說他面目猙獰，相反，他此刻動怒的模樣，在黑暗不明的洗滌下仍然雋秀無雙。

可這種說不出來的恐懼，毛毛地從腳底浸透了心口，冷地她控制不住想要顫栗起來。

‘叮咚——’

夜半時刻，像是午夜兇鈴一般，敲碎了封曉腦里某根脆弱的神經，像聽到‘崩——’的一聲。

亂了不多的理智。

賀子規有時候會害怕，害怕自己一時氣急會捏碎了眼前瓷一般的人，哪怕事出有因，也讓他很難接受她陡然轉變的態度，聽聽，門外急促的敲門呼喚，不就是眼前這個下午還彼此溫存的女人搬來的救兵么！！

他俯身上前，食指挑起夏沙的下巴，撞入眼中一如既往惹人憐惜的瑟瑟發抖的目光，不多的怒意頃刻間灰飛煙滅。

刮了刮夏沙臉上的淚痕，深深直視入那一雙眼睛，溫言道，“告訴我，我是誰？”

夏沙眨巴著濕答答的桃花眼，一臉納悶，“賀子？！”

“嗯，那你說說你是誰？”

呃——眼前的人真的是賀子嘛，怎么問出這么奇奇怪怪的問題來啊？

但又看著神色很是認真的賀子規，夏沙也有些疑惑，這個答案有什么玄機嗎？

“夏，沙？！”

唔，搞的夏沙都有點小不確定了。

但看到賀子規微微一笑，一臉釋然，夏沙腦里的什么奇怪無語一下子滾到黑洞洞里，心思也雀躍起來，但前提是——忽略耳邊門鈴的魔音陣陣！

“賀子，多少點了？為什么門外還有人找呀？”

咦，話說自己怎么就坐地板上了呢？

“最近有個瘋子，他總會時不時按別人家的門鈴，一看到是女的就說認識，編一些花里胡哨的借口要帶人家走。”賀子規一想到門外的人是誰就有些煩躁，胡亂解釋了給夏沙聽，他不介意夏沙躲著那個人一輩子！

“啊！那么可怕！”夏沙果然很配合地就慌張起來，“那我們就不開門么？”

“如果你不怕他按一晚上的門鈴的話。”賀子規一把攔腰勾起地上的還歪坐著的夏沙，“乖丫頭，配合一下，去門口把那個瘋子打發走。”

夏沙不大情愿，一把抱住賀子規抱得結實才稍微有了些膽氣，哼哼唧唧任由賀子規打開門。

“封曉，你沒事吧？”還不待夏沙看清來人對方就很精準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臉緊張地看著她，深情的模樣讓夏沙一下子忘記了害怕，木木地瞧著眼前的人，直到手臂上那不容忽視的力量打住，才急了的兔子一般叫喚起來，“放…放手！”

連著甩了好幾下都甩不開，夏沙才急的抬頭看向賀子規求助，不料她抬頭的姿勢恰好將她的白皙的鎖骨給露了出來，上面斑駁的齒印與吻痕霎時刺痛了慕廉的雙眼。

腦子轟地一下忘記了思考，像一小粒火苗陡然間拔高萬丈，火燒荒野一般肆無忌憚，恨不能一瞬間毀天滅地一般！

他都舍不得碰她，更不舍得這么重去傷害她！

賀子規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松手！”賀子規不耐煩地將夏沙的手掙脫出來，氣惱地轉頭看向夏沙不經意裸*露在外的脖子一下的小塊肌膚，粗魯地將她的領子提了一提，不忘教訓，“你還想給我拈花惹草是吧？！”

夏沙轉頭看到慕廉紅著眼看著賀子規剛剛幫她遮住的部位，嚇了好大一跳，怒的就要罵人，但一瞧見慕廉火燒似的眸子，一下子就認慫了。

嗚嗚嗚，明明吃虧的是自己好吧，那個瘋子這么兇地樣子是想干什么？

“夏沙，告訴他，他是個自作多情的瘋子，你不喜歡他，讓他滾遠點。”賀子規低著頭，輕聲地附耳在夏沙邊上呢喃，嚇得夏沙搖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縮在賀子規懷里不敢說，“他，他被我說的一下子沖過來，發…發起瘋，怎么辦？！”

好吧，兩個人狀似悄悄話咬耳朵的樣子在慕廉這么近的距離里形同虛設，更像是赤*裸裸地諷刺一般，慕廉咬牙切齒道，“封曉，你有本事就說出來，你敢說我保證立刻走！”

呃——這位哥哥你確定？？

但是看著他依舊一臉想要拍死她的樣子，夏沙瑟瑟縮縮地看向賀子規。

賀子規了然，懇切道，“有我在，他傷不了你。”

可是，可是……夏沙咬手指，對一個瘋子這么不客氣，真的好么？

慕廉若有所思地看著封曉，一瞬間想起來些什么，目光變得冷然。

他看向賀子規，壓抑下怒火，轉而邪笑，“你若是想治好她，最好有封曉信任一些的人協助。”

夏沙懵懵地瞧定對方轉變奇怪的臉，狐疑地看向隱隱有發飆趨勢的賀子規，他們，在說些什么很厲害的事情么？

關于……一個叫封曉的人？！

治好她？誰呢？

封曉？

我？！

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對于一頭霧水的夏沙，他們雙方似乎都沒打算給她解釋什么，及時彼此沉默間都讓夏沙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你知道她是誰？”賀子規挑眉，有些譏諷地問到。

即使慕廉很不愿意承認，但事實勝于雄辯，那個人跟他說過封曉的真實身份，也提醒過不要對她用心。

可笑他當時狂妄地有些過了頭，自問閱人無數，反而還期待若是她纏上了他，賀子規又該如何？！

可嘆現實的重重一擊也收不回那顆失落的心，饒是幡然醒悟后如何加緊防范，補牢也挽不回亡羊。

恨也好氣也罷，他一直不喜歡去后悔，只能放手一搏。

看慕廉臉上有些微妙的神情，賀子規冷笑了一聲，輕輕安撫了有些焦躁的夏沙。

“封曉？！”賀子規低低呢喃了一聲這個陌生又本該熟悉的聲音，慕廉的手不自覺握緊了幾分。

“我不介意利用她的恐懼，讓她徹底毀滅！”

“你！”

不待他說完，眼前的門‘砰’地一聲關上，巨大的恐慌讓他這個從出生起就一直如魚得水的闊少一時間不知所措，他什么辦法都沒有，以往的憤怒僅僅用拳頭和金錢就能夠解決，但是面對一切的本該如此，就顯得那樣可笑羸弱。

一切的個人不可違抗的自然生命之力，將兩個女人塑造在同一個軀殼里面，一個嫵媚多姿地像是地獄勾魂的曼珠沙華，一個單純小白地像是不諳世事的嬰孩。

難道，只有一個人能存在？！

封曉，封曉……

“你從哪里來？”

“自然是媽媽肚里來。”

“你為什么在這里工作？”

“boss大人，想在這里工作就在這里工作了呀！”

“你有男朋友嗎？”

“啊呀呀，Boss大人，你想干嘛，我只是個賣藝的！”

“好吧封曉，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怎么來到這個城市的？！”

“那，那怎么會呢。”她踟躕一刻，若有所思。“我是被他……呃，因為我夢到我會在這個城市發大財，大紅大紫！”

“……”

“你明天來上班吧。”

…………

……

…

“BOSS，我沒有身份證怎么辦？”

“怎么沒有的？”

“不曉得，好像是一次車禍，我從醫院醒來就不見了！”

“車禍？你當時受傷了？”

“所以呀，我偶爾會頭痛。”

……

“封曉，我該說你厲害呢還是什么呢？”

“呦呵，boss我做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嗎？”

“你說的半年前的車禍還真的有！”他有些古怪地難以置信，那時候的她還不叫封曉！

“當然有，這樣就很厲害了嗎？”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反駁她，她到底存在了多久了？

她明明叫封曉，但是卻知道了那個叫夏沙的女人所看見過的！

說她們是同一個人吧，性格卻截然不同，名字，習性，除了外貌，就根本沒有共同之處！

那她為什么會知道那場車禍？

甚至說得出自己身在其中一般，若不是知道她的本來面目，都讓人難以懷疑她說的話。

——

她在騙人？

還是她的靈魂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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