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快要西下，塵土紛飛，天邊只零落了幾只白色孤鳥，簡單到寂寥。

那雙大眼就這么看著他，像要將他看透，又像發(fā)呆，無神且茫然。

“小沙，說話。”

幾近乎乞求，是清醒時夏沙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卑微的語氣。

那雙睫一顫，滿眼的不解，然后像是枯葉淹沒在了幽潭里。

瘦小的身軀也承受不起這冷風(fēng)，突然地往下墜了下來，嚇得賀子規(guī)沒去多想，幾個跨步邁上前，什么狗屁的重力學(xué)都拋到云外，理論不假，但變化卻很快。

幾乎在觸碰到夏沙那一瞬間，右腳傳來刺骨的疼，幾乎能聽見骨頭折扭的聲響。

但心里卻滿滿的松了口氣。

至少，是護(hù)住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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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子規(guī)靜靜地守在床邊，如何都不能再入睡，怕早就知道，這一夜注定無眠。

伸手輕輕磨蹭著她暗淡但柔嫩的皮膚，聽著她不安的喘息，漸漸平穩(wěn)，小小的臉，帶著孩子似的睡顏，然后乖巧地往他手上蹭了蹭，就這么簡簡單單地讓他滿足。

“是誰讓你這樣受傷。”

聲音暴露了他的痛苦，他無奈且認(rèn)命地收回手，重重地靠坐在椅子。

黑夜般的無力感淹沒他的身體，連呼喊都變得奢侈。

夢中的小人像是聽懂了他的話，開始顫抖，不安地攥緊拳頭，眉頭就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賀......賀子。”

一串淚水突兀的終止了他想伸去安慰的手，他細(xì)細(xì)端詳著她的淚水，忽然害怕驚醒了她，怕她訴說起她的痛苦來，凌遲他本就千瘡百孔的心。

像是猶豫了許久，他嘆了口氣，低頭吻上了她的臉，她的淚。

“可不可以不哭了呢？嗯？”

“你是答應(yīng)過我不在我面前哭的，怎么能反悔呢？”

他開始像夏沙一般絮絮叨叨起來，一點一點用眼神描摹起她的輪廓來，綰起她細(xì)密的被汗水濡濕了的青絲。

“還是你發(fā)現(xiàn)......我其實不是討厭，是心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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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光撩撥著曳地的黃色窗簾，白色的波斯貓把玩著夏沙買的紫色毛球流蘇，落了一地毛線，零落在那張紅色的土耳其毛毯上。

臉上癢癢的，像是夏沙的惡作劇，賀子規(guī)迷糊間如是想，一把抓住那撩撥著他心癢難耐的罪魁禍?zhǔn)祝犻_眼，突兀對上夏沙那無辜可憐的大眼，一時間怔愣起來。

“賀子賀子，人家疼。”

撒嬌著，任性無賴地叫著，眼前的大姑娘還一副你欺負(fù)我的模樣，怎么她越活越小了！

賀子規(guī)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愣愣的看著夏沙，原想的夏沙如何也不該是這樣的。

卻見夏沙很慘似的耷拉下腦袋，小鼻子輕輕觸碰著他的另一只有些僵硬的右手，學(xué)著小狗一樣嗚嗚作響，“賀子賀子，你怎么了？”說完不等他回答她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是不是我又犯錯了？咦，我怎么想不起來了？！”

賀子規(guī)立刻有種匪夷所思的預(yù)感，反問道，“你幾歲了？”

“唔——賀子，你忘了啊。”說完一臉受傷，毫無遮攔地難過起來，“那你就記得你的年齡減去三就是我的年齡了嘛，賀子，你要記住啊。”她將臉貼在他手上，玩得不亦樂乎。

賀子規(guī)無奈地抽回手，兩手支在夏沙的頭兩側(cè)，看著她雙頰慢慢變紅，不知所措的模樣，柔聲道，“夏小沙，說說，我?guī)讱q了？”

“唔——我，我當(dāng)然知道啦！”說著不安地將目光四處亂放，像要逃出去一般。“賀子，你可不可以別這樣看著我嘛。”

賀子規(guī)挫敗，很是無語地收回手，支著腦袋瞧著她，若有所思。

她忸怩地咽了咽口水，滴溜著大眼偷偷看著他，生怕被打似的。“賀子，你年方十五，是么？”

像是忽然遭了電激，賀子規(guī)就這么看著她出神，極黑的瞳孔像不見底的黑洞洞，看得夏沙發(fā)毛，連她都懷疑是自己記錯了，可是......

“賀子，難道，我不是剛過十二歲生日，在橡樹下面遇著你的么？？？

十二歲——橡樹下——賀子規(guī)垂眸。

夏沙，你只肯記得那年我們第一次見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