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沙放下電話，跪坐在白色純綿的沙發上，透過高大的落地窗，曳地的白色窗簾下，隱隱約約看見窗外飄搖著的細雨，折射夜空里透亮而微弱的光氳。

幾近中秋，團圓的味道里，夜漸漸黑的急促，不用開燈，夜里幽亮的雨絲，廳里反而顯得清靜安謐。

不知這樣的心境，這樣的安逸，這樣的不悲傷還有多久。

其實并不是有賀子了就一切都解決了。

沒有賀子時有沒有他的悲傷，在一起時，又有在一起的悲傷。

果然事不能兩全，古人誠不我欺也。

到底是長大了，再不能討厭什么就拒絕見到，再不能不想面對就當作什么都不知道，在那里的，永遠在那里，不跨過去，就只能是分道揚鑣的結局。

再沒人可以替代的傷害。

終究是長大的悲傷。

夏沙以為伯母不會那么快找來的，沒想到還不到一個星期她就忍耐不住了，她其實一直都知道會有這么一刻，也總在期待這一刻會無限期地延長下去，這樣提心吊膽地來到華麗冷漠的大城市，在夜里看空濛的天，青天白日里等待著他和那個未曾言說的阻礙。

所以不愿，又不忍，在這一刻有種卸下規則的松懈，卻更多的是未見且獨自的承擔。

她已經長大了，長到必須獨自面對罪責的女人了。

選擇，亦是一種責任。

************************

賀伯母說賀子今天不會回來，并未說明原因。

想想也是。

大概，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為了這一次的約會。

她的夜視力被自己鍛煉得很好，她能夠輕易穿過灰暗的大廳回到房間，換去了居家的棉服，環視著房間本來一個枕頭變成兩個，原來只有一盞燈的書桌多了一個小巧的花瓶和相框，相框里是賀子安逸平靜的睡顏。

夏沙無聲地笑了起來，那是她乘賀子睡著時偷*拍的，那時很是不滿賀子睡覺不流口水，便在他夢里看了他許久，久到她忘記了初衷，沉迷在了他永遠都看不厭的面容里，忍不住拍了下來，心里無限唏噓。

若是以后離開了，看著這張相片，都能叫人無限滿足。

又有些暗惱，自己又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呢！怎么，怎么可能再讓他們分開呢？！他們，該是天長地久，同槨而眠的！

那時，急的罵了自己個遍，卻依舊無法改變自己底氣不足的誓言。

也是，當初那么輕易地堅信著永遠，那么理所因當，那么不可一世，從不知，命運有上千上萬種理由彎斷自己無厘頭的執念，要你信命，別再相信年輕的自己。

】**********************

思緒翻飛，沿著腳踝，看見腳底下多了一張厚厚的毛毯，然后向上，窗上，有著兩棵仙人掌和一盆蘆薈。轉頭再看向衣櫥，想這里面本來三兩套的冷色調西裝里，多了幾件淡色的棉衣，像是甜蜜的夾心一般溫暖。

然后，循著腳步，圓形魚缸里那幾條或金黃或漆黑的金魚，冰箱里滿滿的雞蛋牛奶和瓜果，還有……

夏沙頹然的閉上了眼，嗅著空氣里若有似無的他的氣息。

8點了，賀子果然沒有回家。

‘嘟——’夏沙嚇了一跳睜開眼，床頭的座機在夜色里發著清幽的藍光，夏沙急急上前接起電話，那頭是賀子歸清冷的聲音。

夏沙聽得入神，直到那端賀子規喚了她幾聲才回過神來。

含含糊糊地說，‘嗯，吃了我在看電視呢！’

那頭賀子還說了什么，夏沙‘嗯’的應了幾聲，掛上電話。

因了那‘啪’的一聲掛斷，夜里，顯得越發變得寂寞了。

以至于瞬間忘了賀子說過了什么，她拼命的去回憶，只是怎么也記不起來。

大約是說，晚上不回來了吧！夏沙如是想走出客廳。

自己出去一會兒，賀子應該不會發現的。

站在大門口，夏沙歪著腦袋想了想還有什么電器未關上，實在想不出來了，只好出門。直到再聽到門‘啪嗒’一聲關上，才恍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口袋。

手機沒帶——

繼而發現，房門鑰匙也沒有帶。

摸了摸口袋還有些鼓脹，至少，錢包是帶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