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鐘聲敲響，已是午夜十二點了，咖啡店就要打烊了。

從咖啡店里出來，夏沙茫然地站在店門口，左右兩條路像是一模一樣的，都是一路亮堂堂的街燈，馬路上的車少了許多，一輛輛像只大蟲子一般飛快的與她擦肩而去，留下一陣古怪難聞的尾氣味。

該去哪呢？

夏沙腦里胡亂的想著。

心有所感，很容易就讓她想到了四年前同樣的一幕，站在馬路邊上，天地如此廣大，卻不知該去哪里。

沒有車在她面前停下，也或許有，只是她忘了而已。沿著路燈一直走一直走，明明是個自由自在的人。

怎么反而覺得自己像是滄海一粟，飄搖而無所依靠。

怎么會這樣呢？夏沙像是懷疑，努力思索等待著自己的人。

似乎只想到了一串號碼，連她都要忘了這是誰的號碼。

或許是自己的，或許是陌生人的滿腦子跳躍的數字讓她很是急躁，急匆匆地跑到一家未關門的店鋪里打電話，焦急著等待著，帶著些許期許，隨著嘟嘟聲，心潮起伏。

直到那邊有了聲響，她的心猛地跳了跳。

因為，那是很熟悉很熟悉的嗓音。

熟悉到像是前世奈何橋那端的呼喚，帶著焦灼急促的氣息，勾動著她的思弦，似乎瞬間靈臺清明一般的憶起彼端的人是誰來。

“賀，賀子。”她欣喜，不安，緊張，甜蜜，還是反問了他，想打消心里小小的疑慮，像是溺水者一般在水里分辨著身邊的是只海豚還是只鯊魚。

明明你十分確信，卻還是想要再多幾個分的喜悅和滿足來安慰自己，反復的叫自己安心，似乎才能證明自己很安全很安全。

安全到她迷迷糊糊地對那邊說了許多自己都不記得的話，絮絮叨叨地像真有天長地久那般，以至于掛上電話，都沒搞明白自己和賀子說了些什么。

這時，被忽略的身體的某個器官開始發散怒火，只覺得胃里異常的疼，想到沒吃完飯又喝了咖啡，胃便越發的疼了起來。

果真是應了伯母那句，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了。

太習慣別人的關心，以致失去了自我束縛，一點都不知道，不在意，去疏忽調理。

疼得理所當然，連夏沙也這樣覺得，也好久好久沒這么難受過了。疼也能讓她至少清醒一些。

坐在小店鋪的門口看到偶爾路過的，面容模糊的路人，想到自己也是一個分不清面容的旁人，便難過起來，淚水漣漣的如下雨一般，有些委屈，有些不甘，又有些無奈，更多的是疼痛，器官似乎在絞殺著彼此，又像是把五臟六腑裝進了絞肉機里，碎了一地。

夜里泠泠又下起了小雨，大街上全是急躁紛亂的雨線。

連人也沒有了，時不時還有怪響的汽車，夏沙一身的汗融在了細雨里，黏膩汗濕，卻又冷得她瑟瑟發抖。

可她又是動彈不得，疼痛與忽冷忽熱的不耐，幾乎將她固定在長椅上，她連呻*吟的力氣也沒有了，反正多少的日日夜夜，她的聲音，偶爾才能引來幾只路過的野貓，連個電話也引不來。

誰都不知道。

夏沙有些犯困，只覺得疼便疼吧，反正她只當做不是她的。它疼它的，她睡她的，不理會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