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紫荊遺長恨----紅塵三劍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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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機緣巧合授徒蒼龍嶺天降奇禍夜走桐柏山
六月里的天氣,午后的太陽有如一團大火,毫無忌憚地燒烤著大地,燙人的空氣蒸騰涌動,遠遠看去如云如煙。遠處那廣連天際的群山似隱似現濃淡起伏,近處亂石參差,谷深崖陡,山路彎彎,入云盤峪,穿過山腰上的叢林,連著山坡上的小村,向著大山的另一邊蜿蜒而逝。天氣悶熱,暑氣逼人,蒼龍嶺上,空山寂寂,杳無人跡,只有亂樹從中的蟬兒還在扯著洪亮的嗓門不停地嘶叫。
正在此時,人聲忽起,就見沿著這條彎彎曲曲地山道,由前邊不遠的山林里走來一位中年男子,在他的身邊,緊跟著一位披發少年。他們二人都莊稼人打扮,腳穿草鞋,頭戴斗笠,正一路說笑著下山而來。忽然那披發少年停住腳步,驚異地說道:"爹,你看那兒,那棵大樹底下,好像躺了一個人。"中年人聞言停了下來,便向那棵樹下看去,他一愣之下,連忙快步向大樹下走去。
這是一棵離山路不遠的老樹,粗大的樹干,枝杈已經半枯老死,稀稀落落地樹葉,在如火的陽光下灑下淡淡地蔭影,碎石滿地的蔭影里正躺著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中年人彎腰輕輕推了幾下,又呼喚了幾聲,老人顯然已經失去知覺。他忙將手背貼向老人鼻下,感覺尚有氣息。一邊的披發少年面現焦急之色,關切地問道:"爹,他這是怎么了,咱們快救救他吧!"
中年人抬頭看了看披發少年,眼里流過一道不易覺察的贊許目光,只見他彎腰伸手,從地上輕輕地托起昏迷中的老人,輕松地就如托一個嬰孩。他轉回身來,便向著小山村快步走去。山路崎嶇難行,中年人手托著昏迷的老人一邊趕路,一邊用焦急地聲音對緊跟在身后的披發少年說道:"燕兒,快去請村里的林先生,就到咱們家里來,快去!"披發少年答應一聲:"知道了。"便急步如飛,順著山道向村子里掠去。
就在小山村的村頭,面南坐北,有一處不大不小的院落。中年人手托著昏迷的老人,急匆匆推門而入。聞聲走出來的一位老仆人,忙又跟著主人跑進了屋內,他幫著主人將那位依然昏迷不醒的老人,輕輕安放在一張床上。中年人這才回過身來,對一邊的老仆輕聲道:"去準備煎藥的東西,隨后郎中便到。"見老仆應聲出門而去,中年人伸手在病人的額頭上一試,覺得很燙,便起身拿了一塊巾帕浸了冷水,放在病人的額頭上,一切停當,便獨自站在床前,打量著這位素昧平生的老人。
中年人正在沉思之時,院中腳步聲響。村中的林先生已與那位喚作燕兒的披發少年,先后走進了屋內。主客輕聲地打過招呼后,林先生便沉穩地坐到病人床前,伸手拉過病人的手臂,指按寸關尺部位,仔細診過后便又另換一只手。把過脈象后,又抬頭看了看病人的面色,復又抬手摸了摸病人的額頭,這才站起來,對中年人說道:"李先生,這位病人無甚大礙,只因他長期勞累,飲食失常,更加上他年歲已大,偶被風露侵體,感染寒邪,今又在大伏天長途奔波,因中暑氣而致昏迷。先生以冷巾敷額,實為得體,想不久便當醒來。容某開一劑草藥,煎好后醒來服之。病人體質強健,調養數日定當痊愈。"說著話就桌上開了藥方說道:"按方拿藥,小可告辭了!"
中年人聞言,抱拳當胸,微微傾身道:"煩勞先生玉指,來日定當登門道謝!"林先生也還禮道:"先生解救路人危難,令人起敬,在下區區微勞,何須言謝!"說罷揖別而去。中年人送郎中出門,回來便命老仆取藥、煎熬。藥剛煎好,病人已悠悠醒來,忙又照料著服藥,一直忙到天晚,見病人已經脫險,方始輕輕退去。自此以后便按時看視,那位披發少年更是經常守在病人身邊,都不一一細表。
轉眼三天已過,病人已漸漸康復。這天清早起床,梳洗完畢,老人便緩緩走出屋子。抬頭看時,見一縷朝陽已經灑滿庭院,院內幾株老樹,數叢翠竹,濃綠中卻又抹上淡淡地紅霞。院里碎石鋪就了一條甬道,屋前點綴著幾盆花草,看去顯得清凈而幽雅。這樣的宅院,既不像是官宦人家的深宅大院,也不像富商大賈的豪宅,但也不像是普通農家小院。老者看了,心中暗自納悶。
早飯后,披發少年燕兒歡快的走到老人面前,很有禮貌地躬身行禮道:"老人家好!家父看望您老來了。"老者聞言急忙站起身來時,燕父已經走了進來。老人仔細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恩人,只見他生的身軀修長,穿一身剪裁合身得體的布衣,白凈的臉上現出幾道細紋,略帶幾根白發的頭發綰在頭頂上,看年齡也就五十多歲,行走之間卻隱隱透出一股英雄之氣。
老者看罷,迎著燕父躬身說道:"山野村夫,垂死之人,幸得先生救護才得以再生,這大恩大德,叫老朽如何報答!"燕父拱手答道:"風雨人生,禍福相隨,誰能自保?幸喜有緣讓在下得遇先生,些許微勞,當不得老先生報答二字。"燕父一面說話,一面認真的打量著自己的客人。只見這位老先生中等身材,臉色紅潤,發髯如雪,二目炯炯有神,病容盡失。他面目慈祥,答對得體,顯非山野村夫。中年人連忙拱手禮讓道:"老先生請坐。"老人拱拱手,二人便分賓主落座。
坐定后,燕父含笑問道:"老先生仙風道骨,必非常人,不知因何事而病于這蒼龍嶺上?可否示以高姓大名,仙鄉何處?"老人略一沉思后答道:"老朽姓石,賤名清虛。原系趙人,現居于川界荒山之中。老朽早年流落江湖,后避世隱居,至今已有數十年了。老朽幼時也讀過幾行書,如今已九十多歲了,一生一事無成。"老人說到這里,嘆口氣繼續說道:"因老有故園之思,所以不避勞苦,跋涉北上。及見故園毀于金兵鐵蹄,到處都是頹井殘垣,荒無人煙。尋找當年故舊鄉老,無一尚在人間,心中不勝凄涼感慨。南還途中,見赤地千里,客旅斷絕,風餐露宿,又感暑氣,這才病于貴鄉。先生施救大恩,老朽終生不忘。敢問恩公大名?"
燕父含笑道:"晚輩李歸農祖居燕地,移居此地十六年了,以種二畝田與妻兒相依為命。今日得遇高人,實在是晚輩之幸。"石清虛聞言道:"李先生是我恩人,老朽雖年長幾歲,也不敢以長輩自居。常言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今愿與先生結為忘年之交,不知生心下如何?"李歸農聞言大喜,起身一躬到地說道;"歸農拜見石兄!""哈……"石清虛朗聲大笑道:"有了如此年輕的小弟,為兄也自覺年輕了許多!"笑聲未歇,燕兒手捧托盤已獻上茶來。歸農笑著向燕兒道:"燕兒,快拜見你石老伯。"燕兒聞言忙跪下叩頭道:"李燕給伯伯叩頭!"石清虛忙扶起燕兒道:"起來,起來!伯伯慚愧,不曾備的禮物,容伯伯他日補上。"李燕含笑站于一側。
歸農喝了幾口茶,便又開口問道:"兄長家中尚有什么人?嫂子尚健在么!""啊!"石清虛見問說道:"為兄一生未娶,更無兒女,孤身一人天涯萍漂,后在戰亂之中救一女孩,她的親人皆死于亂兵之中,可憐她幼失依靠,我遂將她收為義女。這孩子卻生的聰慧異常,她六歲時,我將她送于一位故人處教誨,所以一身外無牽無掛,閑時便四海為家。"李歸農聞言道:"原來這樣!足見兄長的俠義心腸。"說著他看了一眼身邊的李燕,略一沉思便笑道:"小弟一家三口,拙荊與我只此一子,自幼嬌慣,石兄若無急事,何不就在此處多住一些時日,一來你我兄弟多些相聚的日子,二來就便教誨犬子,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清虛聞言望著李燕微笑道:"燕兒,今年多大了,平時都學過什么藝業?授業之師又是何人?"李燕聞言答道:"回伯伯話,十六歲了,燕兒隨母親學過幾篇詩書,跟父親練些內功,也學過幾路拳腳,就那么一點點。""是這樣。"燕兒話未說完,歸農便接過話來說道:"我與拙荊不愿燕兒長大后求什么功名富貴,但處此亂世,又不得不學幾套自保的拳腳,兵刃上卻從不教授。文章么,也不愿他學什么經書大學問,只不過讓他學幾卷詩書,借以識幾個字而已。"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石清虛拈髯點頭道:"燕兒,你過來。"李燕應聲走到清虛面前。清虛含笑道"將雙手掌伸過來。"李燕遵命將雙掌送出。清虛笑嘻嘻地伸出雙掌與李燕相對,用了一點功力向前推去。李燕頓覺一股大力通過雙掌向自己壓來,急忙蹲身扎步運功相抗,感覺對方的壓力越來越大,便催動內力與之抗衡。此時只見清虛臉上笑容漸失,手上的功力已加至五成。看時,見李燕身在當地猶自一動不動,清虛漸漸將內力加至六成,李燕的身子已經微微發抖,頭上開始冒汗,只聽清虛大喝一聲道:"燕兒,小心了!"就見石清虛雙掌向外一翻一送,李燕的身子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歸農不明所以,才"啊"了一聲,便見李燕幾個翻身,雙足就地一彈,一個"鯉魚打挺"已經穩穩地站在了院子里。
石清虛微微一笑向歸農說道:"燕兒的根基甚是沉穩,內力也渾厚無比,小小年紀有此成就,想非一日之功了。"歸農欠身道:"不瞞石兄,此子自五歲起我便教之練功,至今已十年有余,他平時還算刻苦,讓石兄見笑了。"清虛笑嘻嘻地喚李燕到自己面前,拍著他的肩說道:"孩子,你資質聰慧,學習刻苦,難得啊!"說著話細細地打量身邊的李燕。只見這孩子生的眉目如畫,面白唇紅,身段雄健,舉止風雅,不覺大喜問道:"孩子,剛才你父親已經說了,你自己說說看,愿意伯伯做你的師父嗎?"
也是緣分作怪,李燕聞言倒身跪地,口中說道:"燕兒拜見師父。"說畢連叩了三個頭,叩畢笑嘻嘻地跪在清虛面前。清虛心愛地摸著李燕的一頭青發緩緩說道:"孩子,我這個既是伯伯又是師父的人,恐教不了你什么東西。你父親剛才已經說過,既不要你學富五車為官為宦,也不打算讓你征戰沙場仗劍江湖,只能是與世無爭明哲保身。好了,起來吧,咱們就一切隨緣吧。"李燕這才站起身來。卻聽歸農道:"今日大喜的日子,燕兒,去告訴你母親,準備幾個菜,今晚咱們一家人慶賀慶賀。""是!"李燕高興地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剩下兄弟二人,互相問一些居家細事,說一些江湖傳聞,不覺已至中午,李歸農起身告辭。轉眼便是傍晚時分,歸農親自前來相請,兄弟二人并肩向堂屋走去。進屋后,清虛見八仙桌上酒菜差不多已經齊備。清虛游目打量這間屋子,見屋子里方磚鋪地,纖塵不染,墻上掛一幅書字,案頭放一張古琴;墻的一面掛一支油亮的洞簫,另一面墻上懸一張弓箭,旁邊是箭袋;靠門處懸了一把樸刀,迎門便是一張八仙桌。清虛仔細看過,不由心中疑訝。
清虛正在思索之時,一位中年婦人手托菜盤由內門而入。她生的眉目清麗,面容嬌好,身段勻稱,舉止優雅。她一出門,歸農就對清虛道:"這便是拙荊。"一面又向婦人道:"李姐,這位便是剛結拜的石家兄長,速來見過。"婦人游目一掃清虛,輕輕放下菜盤,款款地低頭襝衽道:"拜見石家兄長,請兄長上坐!""弟妹不必多禮。"清虛躬身還禮,含笑入座。歸農一邊酌酒,一邊開口道:"山村人家,并無美味款待長兄,略備菜蔬,不成敬意,好在是自家兄弟。請石兄滿飲此杯,祝賀我們成為一家人!"清虛也舉杯道:"為兄已經老朽,行將就木之人,得遇賢弟夫婦,實在欣喜,相救之恩再次謝過。"請!說畢將酒一飲而盡。歸農夫婦也一齊干了。
燕母站了起來,一邊續酒,一邊說道:"伯伯說哪里話,既然有緣成為一家人,就不要再說兩家話,得遇您這樣的高人,實在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剛才聽燕兒說已拜了師父,這孩子愚頑,還請伯伯嚴加訓誨,讓他知道些世上的艱難和為人的學問。"說至此,又回頭命燕兒道:"燕兒,你也給你師父端杯酒,敬你師父。"燕兒聽了忙過來端了酒雙手高舉。清虛道:"哎呀!老哥我今日可真是歡喜,晚年得遇你們一家人,實乃三生有幸。說實話,我特別喜歡燕兒,看的出,此子不但聰慧絕綸,心地也善良,是可遇不可求之材。好!為我得此佳徒,干這一杯。"老人說罷,舉杯一飲而盡。歸農一見,忙又勸清虛吃菜。
盛暑天氣,更加幾杯酒入肚,人人感到臉上熱起來。便見燕母道:"請伯伯多吃菜,大熱天的,伯伯又有了年紀的人,雖說康健異于常人,但總不宜多吃酒。這樣吧,今日嘉慶,我們就弄曲小調為賀如何?"一面抬眼含笑去看歸農。歸農聽了鼓掌笑道:"好,就依李姐!"燕母含笑起身走到琴案之前,端然而坐,她回首向歸農微微一笑,略一凝神,便輕舒纖手,在琴上一劃就聽"咚"的一聲,琴音悠悠,繞樑穿窗,徐徐而起。
夜幕初合,繁星點點,月色溶溶,透窗灑入,輕柔的落在琴案之上。尚略帶一絲暑氣的夜風,由窗吹入,吹起燕母的絲絲青發。只見燕母的手在琴面上左右移動,琴聲由清越轉而悠揚,就聽李歸農的歌聲隨著琴曲而起:
天涯流落山水重,今相逢,也匆匆。攜手佳客,酒映燭影紅。
琴韻如醉如癡,音節舒緩,只聽歸農隨著琴聲繼續唱道:
勸君更飲一杯酒,情悠悠,月溶溶。
那琴聲輕柔的如同落地的月色,歌聲滿含了深情厚誼。琴曲與歌聲一起融入輕風明月,散入夜空之中。琴曲似歇未歇,顯然一闋終了,然余音猶在耳際。忽聽慳然一聲震響,琴音突變高吭繁急,歌隨聲起:
劍血飛濺楚江東,生死事,有無中,回首那堪,余情付歸鴻。
琴聲昂揚激越,裂云穿空,如聞萬馬嘶騰,金戈飛血,自回首二字起,聲轉哀婉,節亦舒緩,略見歌者的思緒猶徜徉在對往事的追憶之中。清虛仔細地玩味著歌中之意,便聽琴聲轉柔,歸農的歌聲接著唱道:
攜得琴簫知音去,山深處,有清風。
一曲終了,琴歌并歇,余音卻纏纏綿綿,久久不絕于耳,人也似乎融入了琴歌的意景之中。燕母首先從琴案邊徐徐站起,淺淺一笑道:"讓老哥哥見笑了。"清虛道:"哎呀!真是如聽仙樂,山野之人,終生未見未聞,琴歌一曲,唱盡了壯士情懷。逢此良宵,對此良友,咱們就更盡一杯酒吧。"說罷,豪壯地舉起杯子一飲而盡。歸農夫婦與李燕見了,也高興地將酒喝了。一時間主賓盡歡,燕母端上飯來,飯畢,夜已深了。歸農親送清虛回房,然后才自己回房休息。
清虛獨自臥在床上,如水的月光透過窗紗灑下淡淡地清輝。他心里想著近日發生的事情,翻來覆去地久久不能入睡。想想自己新結識的這一家人,怎么說也不是一家普通人,這位李歸農一定有過一番不同尋常的經歷,后來才隱居此地。他先前曾說移居此地十六年,便是明證。這位少年李燕,分明是練武的奇才,更兼他自幼便修習內功,根基異常牢固,假若用心調教,授之武功劍術,十年之后就可成為武林頂級人物。但這歸農夫婦顯然曾經滄海,不愿讓自己的兒子涉足于江湖與名利場中,他們到底有怎樣的經歷呢?反復思量之下,也不得要領。因又自思道:"何必自尋煩惱,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不該自己知道的,又何須想他!"一念至此,頓感眼松頭沉,一會便沉沉睡去。
清虛醒來時已是紅日臨窗,忙起身梳洗。飯罷,李燕已入屋內行禮。禮畢,清虛命坐一旁,開口說道:"孩子,武學一事,其深廣無邊無際,更加門派林立,學習更加不易。但它們之間有一點是相同的,即一要克制對方,使對方不能傷害到自己;二是能以己所長,克敵之短,需要時能致敵于死命;三是在不敵之時,能夠迅速有效的逃脫,這三點就是學武之人的終極目標。以你現在的功力,面對十幾個平常之人,徒手相搏,你不會吃虧,也能夠從容走脫;若面對一位上流武師,如只手足相向,你也能夠勉強應付;但若放于江湖之中,面對持械的對手,狂暴兇殘的惡徒,或在毒辣的暗器面前,你一點逃生的機會都沒有,這就違背了你父母讓你學武防身的本意。你父母如今有意讓你學成自保之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