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后半部分
- 紫荊遺長恨----紅塵三劍第一部
- 彎月清照
- 5661字
- 2011-08-04 15:35:46
他想起在李燕和水青青走后,自己也曾最后獻策,建議馬上突圍。寨主如聽從了這次建議,縱有必然的傷亡為代價,但總會有三分之二最少也有半數的人能沖出去。就算剩下一半的人馬也好,可是如今……他看看身邊的嘍兵,心里在流血。他心中明白現在已經沒有能力把他們帶出去了。不僅自己,就算李燕和瑩玉在也無能為力了,因為嘍兵沒有能力很快擺脫敵人。
此時,元春感到了孤獨,感到有些無奈,一份枉有智慧卻無力挽回敗局的苦惱,一種無可奈何的失落感。自己已經是六七十歲的人了,莫說沖不出去,就算沖的出去也無力重整旗鼓,這大任只有靠水如海了,只有他能重招舊部,東山再起。雖然他水如海有時犯糊涂,就如這次,大事就壞在他的手里,但他水如海畢竟義薄云天,恩怨分明,堅決抗金,深得民心,其他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及他。僅憑這點,說什么也要讓他活著出去,只要有他在飛虎山便能重整旗鼓!想到這里,他寶劍連揮,殺死擋路的金兵,奮不顧身地往外沖殺,他要去找水如海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金兵大營外,橫掃千軍宇文山正在與敵騎浴血奮戰,他獨自在重圍中橫沖直撞,他的坐騎也是匹寶馬良駒,它馱著宇文山沖鋒陷陣,不少金兵就在落馬后死在它的鐵蹄下。更因宇文山用的是長兵器,金兵還沒沖到他的身邊,已被他掃下馬去。他躍馬馳騁在萬馬軍中,如同天神下界,擋者立死鐵棍之下。自己的人馬早已沖入了林內,他多么想殺進林中去,但重重疊疊地金兵殺也殺不透,他殺到那里金兵便堵到那里,他已經殺的汗透衣衫,卻總也殺不出金兵的重圍。
宇文山無意間看到,一處高大的山石上站著一位金軍將領,他手拿令旗,見自己向那里沖,令旗便向那里指。宇文山立即明白了原因,大怒之下他圈轉馬頭便向那金將沖去,眼看沖到面前,忽見一將躍馬而出,攔住宇文山的去路,大喝一聲道:“該死的山賊休得撒野,納命來!”聲出人到,手中寶劍一擰,便向宇文山胸口剌來。宇文山一見眼都紅了,鐵棍橫掃,大喝道:“狗漢奸,通名上來,讓我送你上西天。”
來將冷笑道:“本將軍金國大將宋蟠,特奉命來取你性命!”說著手臂一揚寶劍閃著一道寒光向宇文山劈了下來。宇文山鐵棍一撥將寶劍封了出去,罵道:“你這個大漢的叛逆,金兵的走狗,今日我先殺了你,省的你祖宗蒙羞。”說著猛提一口氣,鐵棍一招“泰山壓頂”呼的一聲向宋蟠砸了下來,宋蟠不知宇文山的利害,慌忙奮力一迎,只聽“錚”的一聲響,宋蟠馬上晃了幾晃,寶劍差點脫手飛去。沒等他回過神來,宇文山的鐵棍早又橫掃而至,正是一招“橫掃千軍”。宋蟠這次知道了厲害,哪里還敢硬接,他身子剛向馬鞍上一伏,宇文山的鐵棍“嗚”的一聲從他的背后掃了過去。
這一棍直嚇得宋蟠心膽俱裂,心里想“好厲害的山賊,三十六計走為上,保命要緊!”宋蟠想到這里無意再戰,他將馬一帶撥轉馬頭便落荒而走,宇文山一見哪里肯放過,他大喝一聲催馬趕了上去,看看趕上,他猛地奮力,鐵棍一揚而下,狠狠地劈了下去,宋蟠躲之不及,驚恐之中被連人帶馬砸于地下。宇文山長舒一口氣,打馬向山林里馳去。
那巨大的山石上站著的正是完顏良,他一見宋蟠陣亡,恨的牙根一咬,令旗揮處,無數的弓箭手撲了上來,宇文山催動戰馬,眼看就沖出了重圍,猛聽的一聲鑼響,萬箭齊發,但見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箭矢如雨,包圍圈內十多個金人的騎兵也都紛紛中箭落馬,宇文山罵道:“好歹毒的金人,連自己的人也不顧了!”他怒吼一聲舞棍向前,不幸戰馬中箭,一頭扎了下去。好個宇文山,他在戰馬倒下去的一瞬間,雙足猛向馬鐙上一點,借著戰馬前沖之力,身子如同一只巨鳥直向前面飛去。
無奈他與前面的弓箭手太遠,他落地時身中數箭,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力沖出重圍了。他集最后一點功力,飛身而起,連人加棍向對面的弓箭手撲去,身將落地,他鐵棍猛地一掃,四五個躲不及的金兵被他一棍砸死。此時的宇文山再也站不住了,他拄著鐵棍晃了晃,嘴里噴出一口鮮血,便“噗”地一聲倒了下去。一代英豪,流盡了他胸中的鮮血,含恨倒在了血泊之中。
火紅的太陽已移到東南方向,離金兵放火攻山也就兩個時辰,飛虎山的人馬已損失十之七八。殘存的三百來人,分別在元春、碧蓮、水如海、西門月的身邊,他們已被分割為幾塊,已不能互相支援,他們雖在包圍之中,但依然堅守信念一步一步向山下沖殺,他們揮動手里的鋼刀,向圍上來的金兵砍去,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繼續向前撲,在頭領們的帶領下與金兵浴血奮戰,沒有人后退,更沒有一個人放下槍刀。
元春揮劍殺出重圍,到處尋找水如海。他如幽靈一樣,從這里閃到那里,盡量不與金兵動手。終于發現半山坡上有一群嘍兵在與敵人廝殺,他幾個起落撲到面前,看到水如海正在與金將拼命,一見之下,元春揮劍而上連攻三劍,將完顏朱殺的連連后退,完顏朱哪里擋得住二人前后夾擊,他虛晃一錘連忙閃到了金兵隊里。元春乘機對水如海道:“寨主,你的心意已經到了,我們的士兵再也帶不出去了。你走吧,希望你殺出去能重整旗鼓,為我們兩千弟兄報仇。記住老朽的一句話,將來千萬不能與強大的敵人硬碰,能勝則全殲之,不敵則早走。寨主,這山上有我,你什么也別顧了,沖出去吧,帶著殺出去的弟兄遠走他鄉!快!趁著還有這些弟兄牽制著敵人!”
水如海聽著元春的話,淚水奪眶而出,他聲音哽咽的說道:“我水如海對不住兩千生死與共的弟兄,更辜負了你一片苦心,你是我的長輩,有勇也有謀,水如海把你送出去,你去重招舊部,為我等報仇!”元春也動情地說道:“不!你什么也別說了,我老了,已是風燭殘年,已經活不了幾天了,也無力再做大事。寨主,快走吧!如你走不出去,老朽我死不瞑目!”說罷舞起寶劍向山下沖去,一招“風卷殘云”連殺幾名金兵,硬是撕開一個口子,厲聲道:“快走!”水如海牙一咬,長嘯一聲,揮劍砍倒幾名沖到身邊的金兵,足下一點掠身而起,一式“流星劃空”越過金兵向山下飄去。
碧蓮帶領嘍兵向山下殺來,一路奮戰,身后的嘍兵不斷戰死,她好不容易帶人殺到山下金營邊上,突然一隊金兵阻住了去路,當先一將,手舞雙刀砍了過來。此人名叫鮮于胡兒,他的兩把刀用的出神入化,又快又狠,他奉命攔截殺到山下的飛虎山首領。碧蓮一見,立即迎了上去。鮮于胡兒見來的是位小姑娘,立即舞起雙刀一陣猛攻,想把這個小姑娘立斬刀下。他怪招連出,又兇又狠,一連攻了十幾招,碧蓮的劍法依然一點不亂,這讓鮮于胡兒大大的吃了一驚。
鮮于胡兒并不知道,碧蓮自七八歲時被水夫人收養,便跟著水青青練功夫,如今也有十多年了。去年瑩玉上山,便又專心的向瑩玉學劍,如今的她,已不再是水青青的丫頭和隨身護衛,她的武功已不遜于水青青和西門月。每次會議,水如海都讓她獨坐一邊,和眾頭領一樣,是山上的一位重要頭領了。元春今日讓她也擔當突圍的重任,也正是量材而用,并不是胡亂隨意差遣。
碧蓮和鮮于胡兒連拼了幾十招,卻只殺成了平局。盡管她劍術高明,但經過兩個時辰的拼殺,她的內力已大打折扣,許多招數用出來,都慢了很多沒有了應有的威力。但她的心里有個信念,再沖過面前的營盤,就有望殺入對面的山林,一旦殺入山林之中,自己和弟兄們就有生的希望。如沖不出去便是死路一條,她見自己身邊的嘍兵正在浴血奮戰,心里想:“這么些山寨的弟兄,還要靠自己帶著他們殺出重圍,如不把面前的這只金狗殺退,就休想從這里沖過去!”她銀牙一咬,力貫劍身一連三劍,疾如風雨,向對手的胸口、咽喉刺去,正是又快又巧的一招“雨打梨花”。
鮮于胡兒不認識這招混元劍法,他身形連晃,想躲開這不離要害的劍鋒,誰知他躲到那里,那魔幻似的劍鋒便跟到那里,這正是此招“雨打梨花”的妙處。鮮于胡兒大驚之下,忙一招“鐵板橋”身子向后一仰,碧蓮反應極快,手一低急跟一步劍鋒直向鮮于胡兒刺去,鮮于胡兒一個“就地十八滾”滾了出去,接著“鯉魚打挺”一躍而起,雙刀并舉又撲了回來,他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兇狠地盯著碧蓮,猛地使出了一招“秋風落葉”。
碧蓮一見嬌喝一聲,寶劍抖起萬朵銀花,迎著鮮于胡兒刺了出去。刀劍相交,火花飛濺。鮮于胡兒心中焦躁:“自己是完顏良手下大將,今日半天都殺不敗一個小姑娘,傳揚出去,自己還有何臉面!”他打起精神,揮動雙刀,一陣猛劈猛砍,活像是一只不要命的瘋狗,碧蓮不敢大意,見招拆招,步步緊逼。鮮于胡兒心急,身子一挫,雙刀“唰”的一聲橫掃過來,碧蓮趁機雙足點地沖天而起,接著一個翻身一式“鳳翔九天”從半空中撲了下來。寶劍一抖潑下來一天劍雨,鮮于胡兒但見萬點寒芒罩體,分不清哪是劍鋒,哪是幻影,大驚之下剛想后退,碧蓮的寶劍已“噗”的聲穿透了鮮于胡兒的胸膛。碧蓮手一抖,鮮于胡兒便一頭栽了下去。此時碧蓮已累的汗透衣衫,她手拄著寶劍,喘了幾口氣,又提劍向金兵沖去。
碧蓮率嘍兵殺進金軍大營,金營里突然射出來一陣箭雨。碧蓮一邊揮劍撥打亂箭,一面迅速的向金營里沖殺,眾嘍兵舉著盾牌緊跟在她的身后。突然,一支利箭射中了她的左肋,她身子一晃站了下來,一位領軍的頭目見了,急忙撲過來以盾相護,激動地說道:“頭領,傷的怎么樣?我們幾個護著你沖出去!”碧蓮已經用盡了力氣,受傷后血流如注,臉上冷汗直流,她知道自己傷的很重,已經無力沖殺,更不愿此時連累原就自顧不暇的弟兄,這時又有幾位頭目殺過來大聲道:“頭領,隨我們沖出去!”
碧蓮望著這些生死弟兄聲音微弱地說道:“我不行了,沖出去不要管我,向對面山林里逃,在山后會合……”說到這里,她趁眾人不注意,寶劍向自己的頸部一劃,眾人哭喊一聲:“頭領!”碧蓮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寶劍已墜落在地上,身子也緩緩地倒了下去,但她的一只手臂,卻依然指著前進的方向。那位領軍頭目棄刀拿起碧蓮的劍來,奮力一聲大喊道:“為碧蓮頭領報仇,殺!”他左手拿盾右手揮劍帶眾人沖進了大營。
眾嘍兵眼見頭領那悲壯自盡的場面,激起了他們的一腔仇恨,他們人人奮勇,不顧一切的沖進了金兵大營,他們個個置生死于不顧,奮勇拼殺。金兵被他們殺的尸橫遍地,狼狽逃竄。他們迅速的殺出金軍大營,飛快的向對面的山林里竄去。這支幾百人的嘍兵隊伍,現在只剩下不足五十人,他們已接近山林邊,再有三四十步就可逃生了。突然,一聲鑼響,亂箭齊飛,這批精疲力盡的飛虎山勇士,在亂箭下一個個倒了下去,他們終未能逃入近在咫尺的山林里,便一個個含恨死去。從此之后,再無一個人殺出金兵的營盤。
武慈與女兒蓉娘,快步如飛,在金營中追殺仇人何守禮,二人揮動手中寶劍,阻攔的金兵立即尸橫面前,但狡猾的何守禮只幾個起落便已隱入金兵之中。武慈不見了何守禮,正待與女兒去尋水如海,突然一聲鑼響,金兵迅速后退,便見四下里閃出一隊弓箭手來。何守禮站在高處大笑道:“武慈老匹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進來,你給我死吧!”說著寶劍一揮,便聽弓弦聲響亂箭齊飛。
武慈一見忙喊道:“蓉娘,快往山上沖!”邊說自己足下一點已閃電般向山上沖去,武蓉娘舞起寶劍,也閃電似的沖到了金兵面前,那些金兵怕傷了自己人停止了射箭,眼前的金兵見武慈父女已撲到身邊,也連忙逃命,那里還顧得放箭。也虧武慈反應的快,父女二人這才僥幸逃過了一劫,然已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剛才還大叫大笑的何守禮一下子傻了眼,一臉的懊喪。他本想用此法可以射殺武慈父女,報碧水山莊截殺之仇,卻想不到武慈父女就這么輕易的逃走了,他望著武慈父女向山上沖去的背影發恨道:“你們往外逃走,還有一線生機,你們向山上逃走,縱然不死在我的箭下,也難逃刀劍之災。”他從高處一躍而下,寶劍一指便帶了金兵向山上殺去。
此時山上的大火還在燃燒,山寨里、山坡上到處是雙方戰死者的尸體,山風攜著一團團濃煙撲來,夾雜著濃濃地血腥氣味。喊殺聲、慘叫聲、刀槍撞擊聲,猶自混成一篇悲壯的樂章,回蕩在飛虎山的上空,并隨著風飄向遙遠的天際。聲音明顯的弱了下來,飛虎山的嘍兵已所剩不多。
水如海并沒有沖出去,他還在奮力拼殺。元春、西門月和樂圣也還在與金兵廝殺,所剩不多的嘍兵也還在奮勇抵抗。這些還在奮戰的嘍兵,多是飛虎山的精銳,他們的武功大多比較好,身體強壯,他們左手握盾右手揮刀,有的拿了長槍,在頭領和頭目們的帶領下,還在奮勇沖殺。但對方的人太多了,殺散一層又一層,簡直風雨不透,殺也殺不完。
水如海殺到山下便被圍住了,他試著沖了幾次,但任憑你沖到那里,身邊都是厚厚的金兵,他們用長槍短刀直向水如海的身上招呼。這些金兵在將帥的指揮下,專門截殺從山上逃下來的敵人。水如海并沒有發現,此時的完顏良就在他不遠的高處坐鎮指揮,他以逸待勞,縱然殺不死你,也要累死你。他發誓,一定要掃平飛虎山,為死去的侄兒報仇,他已不計傷亡,也不擇手段,一心要打贏這一仗,活擒水如海。
元春、水如海的武功,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平時他們少逢敵手,劍鋒所向無不披靡。但今天,在滿山涌動的金兵面前,卻無能為力了。如在突圍之初,他們不顧部下和嘍兵,緊跟在騎兵左右,聯劍往外沖殺,他們六個人可能有望逃出幾位。但他們都不愿扔下這些弟兄,到如今,他們已連續拼殺了二個多時辰,個個殺的疲憊不堪,銳氣全失,何況嘍兵越來越少,金兵已將他們鎖定,他們此時的處境就更不妙了。任你水如海是四杰之一,此時此地,也休想全身而退了。
神醫樂圣,此時已殺的汗流滿面,張口氣喘,他武功不及元春,清晨又沒來得及吃飯,他也是六七十歲的人,此時已感到內力不繼。元春遠遠的看見,連揮幾劍,殺散身邊的金兵,向樂圣靠了過去,他殺到樂圣面前,匆匆問道:“樂兄,怎么樣,還撐的住么?”樂圣喘著粗氣說道:“還好,就是有些累了。”元春道:“是我們連累了先生,先生身負絕世之學,本應在人世間濟世救人。如今你卻為我等所累身陷絕境,我對不住你,未能及早把你送出去,如今想起來,心中十分不安。不說這些沒用的話了,你走吧,不用管這些弟兄們了,我把你送出這包圍圈,你盡量想法獨自逃走,這里的弟兄就交給我吧!”
元春不等樂圣回話,一聲長嘯,揮劍向金兵沖去,金兵在元春的劍下紛紛倒地。樂圣一見,掠身而起,緊跟在元春身后,二人一陣砍殺,突圍而出。“樂兄,你走吧,元春不能遠送了,就此別過!”樂圣點點頭,提劍匆匆而去。他混在亂軍之中,大模大樣的向山下走去。他與金兵擦肩而過,一聲不發,一些金兵看他一眼,從他的身邊匆匆而去。
要知樂圣是否逃得過這次劫難,請接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