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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暢游西子湖有心尋樂閑步五老峰無意得寶

且說這上官義手提青鋒劍,外穿一身白色長衫,一路搖搖擺擺,晃到西湖邊上。他站在岸邊,放眼望去,見水山相連,湖水如鏡碧澄千頃。樓臺掩映于青山翠樹之中,畫船游蕩在煙水碧波之間;柳浪之下,仕女摩肩接踵,紅舫之中時傳絲竹管弦之聲。正是陽春三月之時,西子湖上游人如蟻。上官義一手提劍,信步走過斷橋,繼續沿著白堤漫步,他心里高興,不覺信口吟道:"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他低頭一笑,竟不記得下句了。

上官義一邊口里吟著蘇東坡的詩句,一邊往前走,湖上吹來一陣陣清風,吹拂著他的衣衫,覺得暖融融的。時間已過了撲面不寒楊柳風的時候,身邊的楊柳已是一片翠綠。他獨自走了一會,便停下來將身子依在一棵楊柳樹上,看著也近也遠的船只,從眼前飄過。此時一只畫船正向岸邊漂來,船到岸邊停下,便由船上下來三四位客人,一位紅衣翠裙的女子,站在船頭上送客,直到客人全都上岸,那女子才回到艙中去。上官義正在暗贊那女子生的美貌,那船上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

突然,上官義站起身來大步向畫舫走去,走至近前一躍踏上船頭,見船上一位三四十歲的中年婦人,含笑走到上官義的面前,滿面春風地躬身問道:"客官要游湖么?你們幾位?"上官義傲慢的昂頭答道:"對,就我一人。"那婦人聽了賠著笑臉道:"客官,這可是一條大船,每個時辰要四兩銀子,如要吃酒還要……"沒等那婦人說完,上官義隨手從懷里掏出一錠大銀,塞在那婦人手里道:"這是五十兩,開船。"上官義頭也不回徑直往船艙里走去。那婦人便大聲的喊道:"有客人上船,姑娘們好好地侍候了。"一邊說著,從船上拾起支竹篙,輕輕一點,那畫舫便晃晃悠悠,慢慢向湖里漂去。

上官義一步邁進船艙,抬頭看時,見三位年輕女子一字兒排開,滿面含笑向客人襝衽為禮。上官義走到窗前坐下,把劍放在一邊,抬頭向三位女子仔細看去,只見個個婀娜多姿,眉目如畫,身段風流。正看時,一位素衣女子裊裊婷婷地捧上一杯茶來,淺淺一笑聲音甜甜地說道:"請問公子貴姓?小女子柔柔,請公子用茶。"

上官義接茶在手道:"復姓上官,柔柔,剛才是你在彈琴么?"柔柔見問,笑指一位紅衣女子道:"上官公子,剛才是嬌嬌姐姐在彈琴。"又指一位綠衣裙的女子道:"這位是柳鶯姐姐,她的歌舞為同行之首。上官公子,你要聽琴么?"上官義未及回答,那位中年婦人忽然掀簾進來,對三位女子道:"你們姐妹要好好侍候這位公子,人家可花了五十兩銀子,柔柔,給客人上酒。"說罷向上官義一笑,轉身走出艙去。

這里姐妹三人聽了那婦人之言,一齊眉開眼笑。但見嬌嬌含笑走到琴案之前,坐下后,向上官義飛一個媚眼,接著玉臂一揮,那美妙地琴聲已自手底流出,聲滿畫舫。那琴韻如輕風拂柳,如碧波流泉,悠悠揚揚穿窗而出向湖面飄散。果然是聲動岸柳響遏行云。原來這西湖畫船上的女子,人人能歌善舞,個個妙解音律,又擅長風情,這豪華的畫船就如同水上的秦樓楚館。只要你舍得花錢,她們自然十二分的巴結你。

這里嬌嬌的琴聲一起,柳鶯便順手摸起琵琶,與嬌嬌和奏起來。柔柔從外面端著酒菜進艙,擺在上官義面前的桌子上,斟了酒,嬌呼一聲道:"公子!"那酒杯已送到上官義嘴邊。此時的上官義早已心花怒放。就柔柔手上一口把酒吃了,柔柔"格格"笑著,又給上官義挾菜送到口里,一面又斟酒,口里卻嗲聲嗲氣地道:"公子,這酒要吃雙,是這湖上的規矩。"說著話,酒又送到上官義嘴邊。上官義順手捉了柔柔的纖纖玉手,笑著把酒一口干了。柔柔嬌笑著抽出手,又把酒斟滿,雙手送到上官義面前道:"柔柔祝公子平步青云,英年得志。"上官義聞言大笑道:"好個英年得志,平步青云。給我斟酒,我要連干三杯。"說著就柔柔手上把酒喝了。那柔柔笑著又連斟了兩杯,上官義都一一干了。

柔柔再斟了酒時,上官義卻不再喝了。柔柔見了笑著對嬌嬌和柳鶯道:"柔柔臉薄,哪位姐姐來為公子勸酒。"二女停下手中的樂器,互看了一眼,俱各含笑不語。上官義的一雙眼睛卻色迷迷地看著柳鶯。柔柔看了笑著說道:"柳鶯姐,人家公子要你陪呢。"柳鶯站起身來,款款走到上官義面前,眉眼含笑,伸手端起酒來柔聲說道:"上官公子!"上官義一把將柳鶯攬入懷里,就手上把酒一口吃了。那柳鶯又在上官義懷里斟了一杯酒,舉到上官義嘴邊道:"公子,請吃我三杯酒,柳鶯給公子唱曲子聽,好么?"說了看著上官義嫣然一笑。

上官義聽了柳鶯的話,如聞將令,又連吃了兩杯酒。那柳鶯嘴上笑著,從上官義的懷里掙脫出來,略整衣衫。柔柔嬌嬌互看一眼,嬌嬌坐回琴案邊,柔柔卻從艙壁上摘下一支玉笛來,和著音律吹了起來。那曲調纏綿消魂。如癡如醉,飄飄蕩蕩地傳入上官義的耳內。此時的船頭船尾早已沒有了人影。那船自在水中隨風漂動,上官義隔窗向外看時,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此時那位中年婦人在船上掛起大紅燈籠,又進艙點起燈燭,照得艙內一片雪亮。上官義再向湖上看去時,滿湖的畫舫,差不多先后燃起了燈燭,一時間,偌大的湖面上突然出現了數不盡的紅燈船火,閃閃爍爍,宛如一天繁星,那絲竹管弦之聲此起彼伏,上官義見了心中大喜。回首艙內,就見柳鶯向著自己一笑,和著樂聲輕啟朱唇,唱道:

湖上風,皺水成漣漪。輕送絲竹上青云,漫揭竹簾窺玉姿,棹罷舟自移。

那略帶一些越調的甜美歌聲,一句句送入上官義耳內。他聽的如癡如狂。等一曲終了,上官義連聲叫好道:"歌唱的好,詞也好,正是情景交融,好曲。"那柳鶯笑著斟了一杯酒,送到上官義面前,上官義一口喝了。柳鶯又將酒杯斟滿道:"既上官公子說好,請再飲此杯,小女子接著唱。"上官義大笑,接杯一飲而盡,柳鶯重新將酒斟滿,退至一邊,淺淺一笑又隨曲唱道:

湖上柳,依依繞芳堤。柔枝長牽人千里,飛絮又附游子衣,惜春須及時。

上官義拍手笑道:"好一個惜春須及時!"說著端起桌上的酒來一飲而盡。柳鶯盈盈走到上官義面前,將酒再次斟滿,含笑說道:"上官公子好酒量。"說著嫣然一笑,悄悄問道:"公子還能再喝么?"上官義大笑道:"姐姐唱一個,我便喝一杯,如何?"那柳鶯聞言,向上官義飛一個媚眼,再唱道:

湖上月,水天兩嬌姿。滿湖輝照玉人舞,多情人惜團圓期,相悅莫相疑。

上官義拍手笑道:"好一個相悅莫相疑,柳鶯姑娘,我可是相悅不疑的。"說著端起桌上那杯酒一口送下肚去。嬌嬌也站起身來,端了酒走到上官義面前道:"上官公子,姐姐們的酒你都喝了,我彈了一晚上的琴,手都酸了,公子好歹也喝我一杯。"上官義一把將嬌嬌拉到懷里,就嬌嬌手里把酒喝了道:"嬌……嬌,你的琴彈得真好。人也長得好。走,陪……陪我到船,船頭上看夜景去。"說著話,一條手臂攬了嬌嬌,腳步踉踉蹌蹌地向船頭走去,柳鶯與柔柔也隨后跟了出來。

此時明月西斜,天上繁星萬點。約莫已至二更時分,有些冷意的湖面上,已經生了一層淡淡地水霧。薄霧里那畫舫上的燈光,猶如群星閃灼,時隱時現,偶有幾聲女子的歌聲傳來,也顯得遙遠而冷寂。夜風撲入懷里,已覺透衣生寒。

上官義扶著嬌嬌,站在船頭上,自覺飄飄晃晃,猶如身在仙景之中。他看看眼前的這三位美麗的女郎,心里覺得空前的滿足。一股豪情由然而生,他將身子緊靠在嬌嬌柔軟溫香的身子上。連呼:"拿酒來!"在三女一片嬌笑聲中,柳鶯執壺,柔柔端杯把酒斟滿,送到上官義嘴邊。上官義口齒不清的說道:"柔柔,咱們合吃一杯!"柔柔笑著吃了一小口,余下的送到上官義嘴上。上官義一口吃了道:"好,好酒!"柳鶯瞧著上官義笑道:"公子,你真是好酒量,待奴家也與你吃一杯!"說著斟滿一杯,自己也吃了一小口,把余酒又送到上官義嘴邊。上官義略一低頭,就又把酒吃了。

上官義從柔柔身邊,掙扎著站直了身子,豪情滿懷地對著三女,對著無邊地湖水,也像對著蒼天,大聲說道:"人生一世,就應當求取富貴榮華,似這般依翠偎紅,及時,時行樂……方,方不負……"話到后來,已經越來越不清楚。他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已經有些站立不穩,但他還是一手扶了嬌嬌不肯回艙。這時一陣風穿過船頭,穿著單薄的三女一齊打了個寒顫。柔柔上前架起上官義一條手臂,把嘴送到上官義耳邊說道:"公子,天晚了,外面有些涼,我們回艙吧!"

上官義聽了,抬頭看看既將沒下去的月亮,斷斷續續地說道:"不喝了,扶我回,回去,你們陪,陪我睡覺去……"三女對視一眼,柳鶯打起簾子,二女扶上官義進艙,上官義左右看看,燈光下見三女嬌媚動人,就如三支出水的芙蓉,心里喜歡。腳下已搖搖晃晃地向床榻走去。

日上三竿時,上官義方從榻上醒來。他在嬌嬌的侍候下洗了臉,便攜了寶劍走出船艙。三女一直送他上岸方自回去。上官義在岸上認了一下,見自己所在乃是西子湖的南面,原來一夜的北風船已由湖的北側吹到南邊來了。他信步而行,尋到了一家店面,入內胡亂吃了些飯菜后,又要了壺好茶,坐在窗下慢慢地喝,眼里看著來來往往的游人。等喝足了,便扔下塊銀子,順路向西走去。一路走來,見路邊樹下有測字算命的,也有玩把式賣東西的很是熱鬧。上官義信步走到一處,見一些人圍了一圈,擠入看時,卻是一個粗壯漢子,在那里練氣功,上官義看了看,不過是耍嘴皮子混飯吃的,全沒什么真功夫,便笑著退了出來,繼續向前踱去。

走不多遠,柳蔭下又有人圍在一起,上官義近前看時,卻是一位老者在那里算命。看那老人約有七十多歲年紀,白髯飄飄,一付仙風道骨的樣子,他的對面,坐著一位挺胸凸肚,肥頭大耳,油光滿面的中年人。上官義擠上去一步,卻聽那老者對中年人說道:"官人的命中自有大富貴,這富貴到來時你推也推不掉,別人想擋也擋不住,官人命中就是位貴人。"那肥胖的中年人聞言滿面喜色。咧了大嘴笑問道:"請問先生,我還有什么災難么?"算命老人道:"貴人鴻運當頭,百神相護,哪里還會有災難。若官人自此多結善緣,就有些小災,也會逢兇化吉。"那位肥胖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來,扔下一兩銀子,歡歡喜喜地走了。

上官義站在一邊,又看了一會,見無人買卦。便大步走了過去,往老者面前的位子上一坐,將青鋒劍順手放在桌上。老者的目光一直迎著上官義,見他坐下后,又仔細打量了他好一會,這才慢慢問道:"這位爺,你要測字相面,還是算命?"上官義雙目看定算命老人微微一笑道:"就請先生給相面吧。"老者聞言問道:"請問官人,要問何事?"上官義毫不猶豫的說道:"就問前程吧。"老人盯一眼上官義那驕橫的神氣,閉目沉思一會,然后雙目看定上官義道:"官人眼下正走鴻運,時間么就從這一二年間開始,請問官人,老朽說的對也不對?"

上官義聞言一驚,心下暗道:"這老人是活神仙么?"怎么一開口就說的這么準?自己往這里一坐,也不過逢場作戲,想樂一樂,不料卻被他一語說中,這莫非是他胡亂說中的?我就試試他,看他還說什么。"想至此處,他微微一笑,對老者說道:"先生差矣。我哪里交什么鴻運,先生還是再仔細看看吧。"

老人聽了上官義的話,眼睛盯著上官義鄭重說道:"官人何須隱瞞?在下是不會看錯的,老朽在此地賣卦有幾年了,難道都是唬人,騙人么?在下看官人面相,及起坐之間,分明是貴人之身,不會錯的。"

上官義半信半疑的問道:"就如先生所言,那在下以后會怎么樣?"那先生似乎早已料到對面的上官義有此一問,他對上官義神秘的一笑,接著正容說道:"官人命中還有更大的富貴,也就是說客官的富貴,還未到達鼎盛之時,一兩年內還會錦上添花,更上層樓。"上官義聞言正暗合心事,不覺已喜上心頭,心想:"若真應了老者的話,從此以后我必會處處順心。"他猶豫一下又忽然問道:"先生,君子問禍不問福,請先生告訴我,我命中可有什么不測之禍么?"那老人道:"官人眼下正逢旺運,自然事事順當,哪里會有不順心的事?不過么……"

老先生說到這里雙眼望著藍天,不再說話。上官義見老者如此,越發追問一句道:"老先生有話請講,就有禍患,說出來在下并不介意。先生不必有所避忌的。"那老者聞言慢慢收回目光,看定了上官義,慢吞吞地然而是一字一句的說道:"為人應慈悲為懷,心存仁厚之心,更不可無故而開殺孽。若違天意,便平白地折了福壽。豈不聞古人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乎!老朽言盡于此,望官人海涵。"

上官義聞言說道:"先生何出此語?"那先生見問笑而不答,一雙眼睛卻盯著桌上的那把青鋒劍。上官義順著老人的目光看去,更加的不明白,便又問了一句道:"先生,這劍有什么不對么?"老人忍不住說道:"劍為死物,兇器,它有什么不對?要在它的主人。閣下一來便將劍放在面前,劍把在你手下,劍鋒外向,老朽只不過以象推之而已。"上官義再問時,老人已不再言語。上官義只好站起身來,從懷里摸出二兩銀子向桌上一放,提起劍來往前面去了。

聽了算命老人最后的幾句話,上官義多少有些不痛快。他心里暗道:"這些江湖騙子的話,再也聽不得。他們說你好也罷,道你壞也罷,反正都是些騙錢的伎倆,當不得真。"常言道,事在人為,這次來京立功,還不是靠自己的本事?不但如此,自己還得了兩個高手做幫手,這不是好兆頭么?試問天下誰人擋得住自己三人聯手一擊?沒有,沒有人擋得住。想到此處,他心里又高興起來。看看天已近午,也覺得有些乏了,便找了個店坐下來要些飯菜吃了。飯后又要了茶,坐在桌子邊邊休息,邊品茶。

歇了約半個時辰,上官義覺得精神體力已經恢復,便算了賬走出店來。心中想道:"這湖也游了,可天剛過午,時間還有一下午,何不到山林寺院里走一走?登高望遠,也是人間快事。"心里想著,足下早已向山腳下走去。他抬頭看時,眼前聳立著一座山峰。詢問路上游人,知此山名叫五老峰。上官義放開腳步,一步步向高處攀登。他登上一處峰頂,自己臨風而立,放眼向山下望去,西子湖就如一面巨大的鏡子,平展展地鑲嵌在群山之中,清風吹來,青松翠竹皺起層層綠浪。就在這綠色的林海之中,掩映著幾處寺院樓臺。幾座佛塔從樹叢中拔地而起,直插蒼穹,真的是山水如畫。此時悠悠鐘聲從遠山古寺中響起,余音裊裊,一聲聲向遠方傳去。

上官義看了一會,長舒一口氣,便尋塊大石頭坐下,一邊欣賞美景,一邊稍事休息。這日天氣很好,山上到處都是游人。紅男綠女,漫步于松柏林泉之間,歡聲笑語,不時由幽徑竹叢中傳出。上官義喜歡這松柏散發出來的香氣。坐了一會后,便起身在亂樹叢中漫步。此時微風輕拂,松濤聲起,上官義蹬著足下亂石,不知不覺已走到山崖邊上。上官義停下來向上看去,見崖高數丈,崖上松盤藤繞,并不太陡。上官義一時高興順手抓住一根青藤,便向崖上攀登。

他第二腳剛蹬在一塊石頭上,不想那石頭卻是虛的,腳一蹬便滾向了崖下。上官義借勢一蕩跳在了地下,那石頭還在順山坡滾動。上官義不經意的向落石處一看,見山崖上露出一道山縫,那掉落的石頭原來正塞在山縫里,再看時發現里面有東西,黑糊糊的。上官義用劍一挑,一團黑糊糊的東西掉在了腳下。

上官義再向山縫里看時,山縫很淺,一眼到底并無他物。心想:"這是什么東西,什么人放上去的?難道這包里有奇珍異寶?剛想到這里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若是有的話早就被人取走了,還會長久放于此處么?"想到這里他笑一笑,邁步就走。可剛走一步,上官義忽又轉身而回,走到那包東西前,用腳輕輕一踏,覺得那物軟軟地,見外面的衣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被劍一挑很容易破碎。上官義打開看時,里面還包著一件東西。那物呈白色半透明。上官義用劍挑起來,仔細看時,卻是一件連身織物。

此時有些游人已向上官義這邊走來,三三兩兩的在觀看議論。上官義此時忽然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應該細看,這樣會有失自己的身份。試想,一位將軍怎么會對這種東西發生興趣?想到這里,他順手拔出青鋒劍,將那身衣物挑在一塊石頭上,照著那織物猛地劈了下去。寶劍砍下只聽"錚"的一聲響,火花飛濺,粉塵一道沖天而起。上官義突然一驚,仔細看時石頭被寶劍砍出了一條深溝,而那身織物卻絲毫未損。上官義的眼睛突然一亮,心里飛快地想道:"我手里是青鋒劍,能切金斷玉,但卻傷不了這件織物。如不是這件東西相護,這石頭應該一劍而斷,看來這是一件寶物。"想至此處,他慌忙伸手將織物拾起,便聽身后有人驚叫一聲道:"天蠶甲!是天蠶甲!"此話一出,接著有人驚呼道:"天蠶甲又現世了,原來它在這里!"

上官義突然大吃一驚,此時他忽的想起師父曾與他說起過的江湖軼事。師父在踏入江湖前,江湖之中為爭奪一件天蠶甲,互相攻殺不知死了多少人,最后人們追著攜甲人來到江浙一帶,天蠶甲從此消失了蹤影:"原來此甲卻藏在這里,今日僥幸甲落我手,卻已經被人認出,倘若傳揚開去,怎生是好,我必須立即離開此地。"上官義一念及此,將天蠶甲順手一疊,搭于左臂之上,胸中猛提一口氣,雙足一用力,已使出絕世輕功"大漠孤煙",只見白影一道,筆直地向崖上飄去。上官義升上崖頂,腳不停步的隱入叢林之中,借著樹木的掩護向山下奔去。就在游人的驚呼聲中,一條黑影拔地而起,雙足在崖壁上一點也飛上了高崖,他四下里搜尋,卻不見了攜寶的上官義。遠遠地,只見一條人影飄行在綠樹叢中,正直向城中射去。他冷笑一聲晃身而起,如青煙一道掠過山崖竹林,飛也似的追了上去。

原來上官義一意識到危險,便立即施展輕功飛上山崖,上崖后立即脫掉外面的白長衫,將天蠶甲一包,依舊挎在左臂上,右手提了青鋒劍飛快的向山下飄去。但因在大白天,路上游人不斷,他知道既便有人追來,也會和自己一樣,不會惹人注目的使用輕功追趕。下山后,他快步走在人群里,面上盡量裝出從容的樣子。他向后偷看,但游人很多,跟本看不出哪些是追蹤自己的人。但是上官義異常精明,他心里明鏡似的,就憑那一聲驚叫"天蠶甲",自己一定被人注意并跟蹤了。

上官義不會不知道,平常的游客,誰會知道天蠶甲的名字,就是一般的武林人士,有時雖偶然聽說過天蠶甲的名字,也不會一見之下就立即驚呼而出。此人想必就是武林中的高手,熟知天蠶甲之事。此時他們若是結伙游山,那么他們必然會尾隨自己下山來,為得到這武林奇寶,誰會知道他們將會動用什么樣的手段。

上官義邊走邊想,越想越怕,越怕越急。害怕的同時他也暗自慶幸,心里道:"這真是天意啊!蒼天將這么貴重的稀世珍寶送給自己,不正說明自己要發跡了么?試想,憑自己的一身混元劍法,本來就難逢對手,若再穿上此甲,放眼當今武林,誰還是我上官義的對手!"

此時他忽的想起了上午那個算命的先生:"他不是說我一兩年內,還有更大的富貴么?難道他是活神仙么?我上官義仗著這件稀世之寶,不但可以橫行天下,功名富貴也唾手可得。"一想到這些,上官義心花怒放。猛抬頭時,見自己已經走到西子湖邊。此時他忽然醒悟,大罵自己混蛋,此時到天黑還有一個多時辰,自己要把奪寶人引向自己的住處么?絕對不能。心里這么想著,上官義的眼睛早已向湖邊看去,見柳蔭下一個中年男子,獨自坐在一只小舟上,上官義忙一步跳上小舟,拿一塊十兩銀子扔給那位中年男子道:"船家,游湖!"

那中年男子見銀大喜,忙忙地站起身來,竹篙一點,那小舟便飛快的向湖中漂去。上官義隨手將天蠶甲用外衣包好,放在船上。青鋒劍就壓在衣包之上,自己則低低的坐在船上,小舟直向湖里駛去。上官義游目向來路搜尋,并不見可疑之人。

船到小瀛洲,上官義命小舟繞洲看景,當小舟由南面繞到西北面時,上官義又不看了,讓掉轉船頭向西子湖東岸駛去。那船向東向北駛了一程,見太陽開始落山,小舟將到東岸,上官義忽然又讓小舟重新向西北劃去。那舟子笑了笑掉轉船頭,小舟在暮色之中飛一樣的向斷橋處駛去。此時正是西子湖最熱鬧的時候,滿湖里畫舫紅燈初上。小舟在畫舫間穿行,一陣陣管弦之聲從游船上傳來。上官義都充耳不聞,他的心里正在飛快的計劃著下一步的行動。

當小舟到達白堤北端,上官義棄舟上岸,在夜幕下的人群里向西子客棧走去。他不時的查看身后,并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跡象。便閃身進了西子客棧。他匆匆上樓,見自己的房里燈光通亮,知司馬千里已經回來。他推門進屋時,見司馬千里正歪在床上休息。見上官義進來,司馬千里懶洋洋地由床上坐起來道:"怎么才回來?用過飯了么?"

上官義笑一笑道:"你去把賬結了,我們今晚到城里去住。"司馬千里一愣道:"好好的,為什么要搬出去?"上官義道:"這以后再說,現在快去。"司馬千里不再細問,轉身出門而去。不一會司馬千里回到客房,見上官義已經換了件灰色長衫,寶劍斜插在背后,手里提了個黑色小包袱。司馬千里就床邊提了劍,取了床頭上的衣包,上官義已經熄了燈說道:"隨著我走!"說著已翻身飛出后窗。司馬千里見狀知他有事,也隨后越窗而出,抬頭看時,那上官義已向前竄出了三五丈距離。

司馬千里跟著上官義從黑影里來到大路上,路上人來人往異常熱鬧。上官義走在前面,腳步匆匆,沿著大道向城里走去。二人一前一后,穿行于行人之間。司馬千里暗暗猜測,卻再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心里只隱隱覺得,上官義有什么心事,不好對自己明說出來。他知道,既然人家不好說,那自己就不便問。他見上官義只顧自己趕路,顯然沒有慢下來等自己一齊走的意思。司馬千里何等的聰明,也便遠遠地跟著,并不趕上去。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后,混在行人里進了臨安城。

這南宋時的臨安城,卻是皇帝住的都城,那繁華景象也自與外地不同。入夜時分,華燈初上,大街上車馬不斷,一頂頂轎子在人群里穿來穿去,街道兩邊店鋪林立。街頭巷尾也有點了燈籠叫賣的商販,司馬千里見人越來越多,便緊走了幾步,拉近了距離。這時卻見上官義走入一條水巷。司馬千里隨后跟入,見水巷里小舟往來,櫓聲咿呀,水巷兩邊的人行道很窄,道邊盡是一座連著一座的小樓,門口都掛了燈籠,燈籠上都有字,寫的都是門頭鋪面的字號。司馬千里眼睛盯著上官義的身影,不多遠便見一處燈籠上寫了"安寓客商"四個字,再看上官義時,見他一頭拐進店里去了。

等司馬千里進門時,上官義已經付錢訂了房間。二人隨店里伙計上樓,進入一處一明一暗的房間,店小二點上燈便下樓去了。等二人梳洗畢,店家送上茶來,并端了洗臉水下樓去了。司馬千里掃了一眼,見明間里放了張八仙桌,兩支蠟燭照的屋里十分明亮。內間靠墻放了兩張床,靠窗的長幾上點了一支燭。上官義把小包袱和青鋒劍隨手放在一張床上,司馬千里便把自己的東西放在另一張床上。二人由里間出來時,店伙計已經托著酒菜送了進來。

二人對面坐在八仙桌兩邊,司馬千里執壺,把酒杯斟滿,二人舉杯吃了,上官義一邊斟酒一邊說道:"司馬兄,我今天在湖邊遇到了一個人,這人我不想惹他,只好避一避,累兄長白跑了這么多的路。"上官義說到這里對司馬千里一笑說道:"司馬兄,你的身上可帶有什么值錢之物么?"司馬千里聽了上官義的話,心里半信半疑。但他什么也沒說,轉身回里間取出兩顆珠子,遞給上官義道:"只此物還帶在身邊,不知可用么?"

上官義接過珠子,見兩珠一樣大小,略大于鴿卵,燈光下光輝射目。上官義一見甚喜,但自己卻估不出它的價值。便又問道:"這兩顆珠子,可值多少銀兩?"司馬千里道:"少說也值一萬兩銀子。怎么樣能用么?"說罷盯了上官義,看他的反應。上官義點頭道:"這就是了,等回隨州后,我只好以銀兩償還了,此物我另有用途,咱們邊吃邊說話。"此時店伙計將余菜送到。上官義見菜已經上齊,便吩咐道:"不經呼喚,不可進來打擾。"店伙計答應一聲,下樓而去。

上官義起身掩上門。坐回桌邊說道:"司馬兄,明天我們分開走,上路后,你要處處留心,防止有人追殺,若遇強敵,不可戀戰,盡快脫身趕回隨州。司馬兄行走江湖幾十年,此事應該不難辦到。"司馬千里聽了上官義的話,雖然不知詳情,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上官義用的是誘敵之計,只是不好說破。

司馬千里想:"事已如此,若自己推托,便顯得自己怕事,會有損萬里獨行的名頭,他微笑點頭道:"愿聽將軍的差遣。"上官義道:"你我弟兄休說差遣二字。你上路后,我也隨后上路,你若先到隨州,可直接去找錢師爺,讓他引你去見知府,也可到將軍府等我。"司馬千里邊聽邊點頭答應。上官義喊店家上飯,一會兒店伙計送上飯來,二人將杯中酒一口干了,用過飯又喝了會兒茶,便熄燈休息。這一夜上官義百倍小心,所幸一夜平安。

天亮起床,二人梳洗畢,在店里用了飯,司馬千里提著劍,將小包背在身后,外面罩了身灰色長衫,告別上官義出店而去。他決定北去運河碼頭坐船,沿大運河北入長江,由水路北上。一出店門這司馬千里便處處小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上官義昨夜的一席話,如今還在他的心里反復掂量:"他上官義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瞞著我,絕不像他說的那樣,我司馬千里倒要看看他賣的什么藥。"

這里上官義見司馬千里已走。便將天蠶甲包好,扎在背后,外面罩了身湖藍色長衫,一切停當。便叫來店伙計道:"這京城的鏢局,哪家最有名氣?"店伙計道:"當然要數四海鏢局,那四海鏢局字號老信譽高,是京師第一家,客官是要托鏢么?"上官義一笑道:"我想到鏢局里謀份差事干,不知怎么走?"那店伙計聞言說道:"由此出去,沿南北大道一路北去便是。"說完下樓去了。

上官義坐在八仙桌邊,似乎就要睡去,他緊閉雙目。但內心里卻在一個勁的翻騰,他在周詳地思謀著下一步要走的路。思考著每一個舉措和細節,唯恐出現什么漏洞,他心里明白,此后的每一步都不能出現疏漏。他將事情重新思考一遍后,覺得沒有什么問題。他在想著司馬千里,估摸著他的行程,現在他已經走的很遠了,如若昨夜被人注意并跟蹤,此時司馬千里應該將人引開了。但他心里也明白,江湖中奇人異士不勝枚舉,其中常有出類拔萃的人物,自己的這番心計到底能起多大作用,他心中還是沒有底。

上官義的心里還是不平靜,他還猜不出現在的江湖中,已經有多少人知道了天蠶甲重現江湖的消息,司馬千里到底能吸引走多少人。是否有可怕的人物在盯著自己,他在緊張地思考著種種可能。但他更不敢久呆,約莫司馬千里已走了半個時辰,上官義便果斷地提劍下樓,結了賬,便大步出店。他四下里一打量,并無可疑之人,心中暗暗高興,他匆匆走出水巷,沿大街一路向北走去。

此時的大街上,人馬車轎已往來不絕,到底是京師的繁華更與別處不同,在這里看不出,半壁江山已淪為金人之手的痕跡,更沒有金人的鐵騎突然揮刀殺向人群。無怪有人發出"暖風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慨嘆了。上官義走在繁華鬧市的行人之中,匆匆沿街北去,心中暗想:"看來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按計劃,自己一定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天蠶甲占為己有。他們一定跟丟了自己,甚至司馬千里也不會有危險。"想到這里上官義放了大半個心。

一想起自己將擁有天蠶甲,上官義心情無比激動:"我就要在武林中,官場上呼風喚雨,稱雄天下了,從此可以直上青云。我不屑去做武林霸主。我要有更大的雄心,我要創一番偉業!"上官義知道,要達到這些目的,關鍵的一步就是要看天蠶甲,是否最終還在自己的手里。雖然眼下還一切順利,但直到目前,自己還是沒有十分的把握。這到底是一件哄動武林的事情,自己還是小心的好。"

再走幾步路,他見到一個高大的門面,門口的上方懸著一塊巨匾,上書四個金字"四海鏢局"。上官義整理一下紛亂的思緒,微微一笑道:"到了!"他輕舒一口氣,略一凝神,便提劍走上臺階,進入了四海鏢局。

但是上官義沒有察覺到,就在他不遠處的身后,有個穿戴整齊的中年人,不遠不近的跟著他走了一路。中年人冷眼看著上官義進了四海鏢局,他從鏢局的門口筆直的走過,目不斜視,步子從從容容。但他走過后,步子卻漸漸慢了下來。一位青年人從中年人的身后走上來,與中年人擦肩而過,并不引人注意地說了幾句什么,然后腳不停步的向前走去。而那位中年人,則就近逛起了商店。

上官義沒有想到,只一夜之間,江湖中已經沸騰了,大批的武林中人正騎了快馬向這兒趕來。欲知后事如何,請接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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