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夜，琉璃碧瓦極盡堂皇。

艷紅的龍鳳燭帶著靜謐的光閃閃爍爍，太后御賜送子觀音安然擺放在兩燭之間，交杯酒成雙成對擺放在屏外杉木雕桌，散發(fā)尋人的醇烈。八個穿著殷紅色宮服的侍女端著八盤八寶，站在房內(nèi)兩邊，為首另有兩個女官，提著瑰紅的燈籠，維諾的望著面前新人，不敢出聲。

東宮太子大婚，所立良娣為戚丞相之女，戚南枝。

李上卿端坐在床沿，身著深朱色描邊華服，將他不羈的氣息更凸顯一分。右手邊便是他的新婚之妻，同樣身著赤色嫁紗，華麗的額冠垂下一行金絲流蘇，朦朧隱約的遮擋住她嬌好的面容，她漆黑卻明亮的瞳孔望著李上卿的動作。他站起身，不顧繁瑣的禮節(jié)，慵柔走到翡翠屏風(fēng)之外，端起其中的一杯交杯酒，仰頭自飲。放下酒杯后，他提步便向門外走去。

“太子殿下……”身后的女宮朝太子的身影喚道，“今夜可是您和良娣的喜日啊。”

“那又如何。”李上卿若無其事，他不屑的語氣聽來完全不把戚南枝當(dāng)一回事。

“太子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啊。新婚之夜，新娘總要見紅吧……”女官勸說著太子，說道后半句時面頰略微泛了泛潮色。

李上卿聽言，回身進了內(nèi)室，見景，女官松了口氣。見他握起桌上果盤里的西域刺金小刀，朝屏風(fēng)內(nèi)走進，握起新娘的素指，肌膚相觸，她的手是涼的。他用刀刃在新娘的指上輕輕一劃，細(xì)致的指尖便出現(xiàn)一道血痕。他將血滴在席上的白喜帕間，仿若點點殷梅，觸目驚心。她也沒有掙扎，任憑指尖的刺痛尖銳刻薄，只聽頭頂上的聲音淡然的說，“新婚之夜，見血的本該就是新娘。”

他放下她的指，經(jīng)過無言的女官，走出了殿外。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正眼看過自己的良娣。

***

戚良季以為這樣就能壓住我？這個女兒不過是他鞏固地位的工具罷了，除此之外一無所用。良娣之位……不過是有名無實，我會讓戚家睜眼看清楚，到底是誰的天下。

李上卿這樣想著，揚起唇角，走在回廊。夜色凄迷，而滿院的燈火闌珊吞沒了夜晚的明月。一席紅色長衣，青絲婉婉，他英挺的眉目與夜融和，眼睫下是一顆黑玉，深邃冰涼似零度深海，深不可測，卻偏偏讓人有想要了解的欲望。只是可惜，至今沒有一人了解他。

他面上掛著不屑的笑，轉(zhuǎn)身進了書房，換了身淺色便服。他差遣跟從去準(zhǔn)備馬車，手握著折扇，出了宮門。

宮外市井，車水馬龍，喧聲不斷，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

“太……公子，您此次是去……”李上卿的侍從江門坐在車夫邊上，朝著車內(nèi)恭敬發(fā)問。

“老地方。”他收起折扇，用扇柄撩開車簾，車外的燈火世界帶著輕盈的光散盡車內(nèi)，照亮了他的一側(cè)面頰，映襯著他的雙目，流光溢彩。

馬車停在了“雨花臺”的大門口，京城聞名的煙花之地。江門撩開車簾子，李上卿從車內(nèi)翩翩走下，器宇不凡。他一入這煙塵止境，花里胡哨的老鴇便擠到他身邊，“喲喲，李公子吶，里邊請里邊請，我可給你留著上好的廂房呢。”

“多謝媽媽了。叫蘇娘陪我就行了。”他淡笑著，隨著老鴇走上樓。

“唉喲……這，蘇娘今晚被邵老爺請酒去了，不如媽媽給你再請個好姑娘？”媽媽面露難色。

李上卿掏出幾張銀票，媽媽馬上變了臉色，笑盈盈道，“我去和邵老爺通融通融，不過蘇娘可是花魁，請不請得動……”

他又放了錠雪花錠在媽媽手里，她立馬眉開眼笑，“媽媽這就給你打點，您先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