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門，過了宮道，一見外面的燈火，便豁然開朗。即便是夜里，街肆中也燈火輝煌，亮如白晝。人聲喧嚷，熱鬧不失溫馨，華燈之下，車如流水馬如龍。他們一人騎一匹黑馬，慢悠悠的觀賞天子腳下的都城。

“他好像很親近你。”李衛池望著她騎的馬，笑罵道，“這小子平時刁得要命，見了女人倒也變成了情種，溫順的我都不認得了，小畜生。”

戚南枝俯下身，摸了摸冽刀烏黑的鬃毛，“誰叫你們老用皮鞭抽他，這馬懂得人性，我待他好他便也待我好。”

“我還以為你會怕他呢。”李衛池不禁笑道，“沒想到你還會騎馬。”

“丞相說，騎馬是馬夫做的事。”路過一個攤子，她跳下馬買了兩個糖人，一個貂蟬，一個項羽，她不假思索把貂蟬的那個遞給李衛池。然后一躍，輕松上馬，“而我也從來沒把自己當成相府小姐。”

“喂，憑什么給我貂蟬你卻是霸王啊，”他無奈看著戚南枝，“……還有你多大了，還吃這種東西。”

“這家糖人做的最好，在宮里吃不到的。”她笑吟吟的望著他，“你長的俊我才給你貂蟬的，一般人還配不上呢。”

李衛池剛想說些什么，卻看見她雙眼盯著前方，順著她目光望去，只見脂粉肉香迷人眼，一片春色鶯柳滿堂光，一左一右兩盞波斯琉璃吊梁燈下“雨花臺”三個大字熠熠生輝。

“帶了多少銀子？”戚南枝問。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雨花臺是京城有名的楚館。”李衛池板起臉。

“所以？”戚南枝反問。

“你不能——我們都不能，也都別想進去。”他一臉嚴肅。

“為什么？”她繼續問。

“你去了那樣的地方，豈不是丟了皇家的臉面。”他說的倒是理所當然。

“這話說的真是矛盾。”她坐在馬上，輕輕一笑，轉開了與他對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屑。

“怎么矛盾了？”李衛池略有疑惑。

“你剛剛的話分明是瞧不起這煙花之地，但是長年駐守邊境，帶兵打仗的將軍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凡是設立中原之外的軍營皆有隨侍軍妓，是也不是？”戚南枝咬著最后一口糖人，看著李衛池一言不發，不禁覺得好笑，“既然將軍知道雨花臺是京城有名楚館，那將軍也一定聽說過這里的曲唱的也是京城里最好咯？倒是可惜了，這里的頭牌蘇玲瓏前些日子方被當朝太子李上卿納入東宮，晉封蘇美人。不過秋娘手底下的舞姬在京城里也是數一數二的……”

李衛池仍是一聲不吭，似乎被她駁的無話可說，卻還是繃著臉，扭著頭，不屑看那煙柳地一眼。

“……我特意換了男裝出來不是只為了騎騎馬的，你帶我去開開眼界吧，算我求你，行不行？”戚南枝忍不住央求道，“再且你不說我不說，有誰知道我們是從宮里出來的？”

“不行。”

“我又不干什么，就帶我去那聽聽曲也行啊……”

“不行。”

“那我也帶你去個地方，雖沒有雨花臺這樣豪華，但也絕非一般酒肆，你看怎樣？”

“……什么地方？”

“你先帶我進去再說。”

“……”

禁不住她的軟磨硬泡，他終究還是一點頭，以一地換一地的條件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