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娣，她已經如此囂張，你怎么還能對她這樣忍耐？”良辰收拾著地上的茶杯碎片，不禁問道。

“剛才的那兩個巴掌，已經足夠了。”戚南枝回想著之前的情境，本想著能忍則忍，可是夏婕妤咄咄相逼，自己給她的兩耳光完全是條件反射。沒錯，條件反射，有娘生沒爹養別人打我就得打回去，不過這種條件反射得在宮里控制一下。沒辦法，按她現在的處境只能這樣。

夏婕妤的父兄皆在朝中為官，父親是刑部尚書，長兄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郎中令，但傳言卓越不凡，行事向來雷厲風行，平日里出手大方，一同為伍的人也算得上是人中龍鳳，可謂是前途無限。自己的父親雖然是朝中宰相，但是她不想與這個人有多瓜葛，再加上他那錦上添花的狼子野心，與太子明暗里都反目成仇，要是她和夏婕妤鬧起事來，無論是誰有過在先，太子一定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面的。

想到這里她長嘆一聲。如果料得沒錯，她的麻煩不多時便要來了。

看吧，她早說過，以后的日子會更難。一切的一切，所有的責難、蔑視、諷刺、欺辱都會接踵而來。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若從源頭說起，怪就怪在秦棠不該對那個人一往情深，被他僅僅一夜的柔情蒙蔽了眼睛，讓她看不清情意后的屈辱，“蠢女人。”戚南枝無奈卻又心疼的罵道，就是這個蠢女人，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一個這樣的男人，你會不會太看得起他了？你不知道，他連給你提鞋的資格都沒有。你看到的只是他的少年懷情，你若是在天有靈，看到他現在的這副下作樣子，絕對得悔的腸子都青了。真的，我不騙你。

算了算了，看在你到死都還想著他的份上，我就不繼續毀他的形象了，畢竟他曾是你年輕時的英雄，他也只配做這一時的英雄。

殿外的通報聲傳入內殿，果然，太子來了，來給她施難了。

“臣妾恭迎太子。”戚南枝福身行禮。

“聽說你打了蝶兒？”劈頭蓋臉下來便是他的責問。夏方蝶，可惜了這么好聽的名字。

戚南枝心底一笑，垂下眼睫：“是。”

“你動了我的人，后果是怎樣，你有沒有想過？”李上卿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他只想著如何懲罰她。如果他再看仔細一點，必然能看到她的臉頰上也有一個紅印子。

“想過。”戚南枝毫不避諱，無所掩飾的說道，太子怎樣問，她就怎樣答。太子進了長思殿的第一句話便是質問，不用想也知道夏方蝶是如何添油加醋的控告她的罪行。

“既然你明白，那就得自己承擔起這個后果：去含雪殿門口跪四個時辰，不跪滿不得用膳。”李上卿看著她面無畏懼，也沒有一點悔過的神色，心中莫名不悅。

“是。”她仍只是點一點頭。

“你不過是丞相養的一條狗，動手之前最好想想你的身份。”李上卿見她這般淡定，不由的想要打擊她的從容，“沒有良娣這個稱謂，你在我東宮什么都不是，而這個稱謂，也不過有名無實。”

“臣妾明白。”她的語調一如之前，波瀾無驚，這點她早就明白了。之所以能百般忍耐，是因為她有自知之明。如果她對李上卿有一點感情的話，他的話勢必會更有效一點。可是她沒有，所以他傷不到她。

“抬起眼來，”李上卿突然強硬的命令，“看著我。”

她抬起漆黑的眼睛，對上他的目光。李家人的眼睛長的都很漂亮，深邃的眼窩里流轉一潭幽泉，此刻他頗有威嚴地注視著她的眼，神色冷峻的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塊碎冰。他語調冰冷，字字珠璣：“在我眼里，你連一個丫鬟都不如，別妄想有一天你能登上后位，更別期望我會給你半分的恩寵，你不配。”

隨后，他揚長而去。

戚南枝望著他消失在殿門的背影，一笑，笑的凄涼。縱然他傷不到她，但是他說的話還是能讓人心涼，原來自己在他眼中就該是這樣么？她就該這樣任人踐踏，就該向他，向所有人卑躬屈膝，頷首低眉么？他如愿了，他做到了，他已經成功把自己毀得一文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