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安靜的過分，若不是安息香的白霧從香鼎里徐徐冒出，還真叫人錯覺連空氣都凝固了。李上卿死死地瞪著她，卻一言不發。戚南枝迎著他的目光毫無畏懼回望過去。她說的句句屬實，戚良季用這種方法變相侮辱了李上卿。

過了許久，原以為李上卿會勃然大怒降罪于她，他卻只是輕笑一聲：“那又如何，只要我還是儲君一日，他就得對我俯首稱臣；只要我還是太子一日，東宮還是為我所有。”

他慢慢走近，在她面前站定，用力扳起她的下顎，眼瞪眼，鼻尖對著鼻尖，冷聲道：“記住——東宮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尊嚴。”

他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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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李上卿差人送來了一套煙羅錦印紋華服，配銀雕鸞冠、鑲玉耳墜、明珠額飾、描金臂釧、銜鈴踝鏈，另有一盒西域進貢的凝玉脂。

“殿下說，請良娣務必要盛裝打扮，如若良娣以寡淡縞素示眾，便是丟了殿下的臉面，殿下絕對不會就此輕饒。”太子身前的舍人易公公如是說。

今晚的宴席已經準備了一月之久，陛下要為硯國使臣和硯國九王爺接風洗塵，慶祝兩朝締結友誼，所以這宴席定是非常重要的，不似平日的家宴，一切都要中規中矩。太子良娣必須同座，二品以下的官員和后宮女眷不得參加。如此重要的宴會，太子不說，她也會盛裝出席。

去昭陽殿請安，太后命人奉了茶上來，是新進的早藤葉。先觀其態，浸浴在露水中的葉子如九天仙女，體態輕盈，安靜浮沉；后嘗其味，唇齒間頓然芳香四溢，百轉下咽，留有余香，妙不可言。好茶。

“怎么樣？這是江南第一批新茶，皇上昨天命人送到我這來的。”太后笑吟吟地問道。

“清香四溢，余味不絕，倒是好茶。”戚南枝道。

“昨日是你生辰，太子送的禮物還喜歡么？”太后詢問，“我是老糊涂了，要不是司典局記了各宮各房的壽辰，恐怕真要忘了昨天是什么日子了。”

“有勞太后掛心。不過就是生辰，每年都有的，今年錯過了，明年再補上就是了。”戚南枝笑道，心底卻在思索：李上卿昨夜造訪的原因就是給自己送壽禮？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良辰也沒說他是來干嘛的，想來他也只是借著送禮的借口來特意給自己難堪的吧。說起來自己昨夜倒是惹惱了他，往后真要加倍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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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設在欽正殿。天色向晚，眾人陸續入席。戚南枝從步輦上下來，由良辰跟隨，慢步走入欽正殿。

縱觀全場，參加宴席的人都是皇親國戚。皇子公主皆著朝服盛裝，李上卿也不例外。翡翠串珠青絡掛肩，絳色青紋熨邊云袍，錦緞鑲玉系腰，祥云印底太子靴，另有雕蟒銜珠銀簪束發，固定著頭頂上垂著碧璽細粒珠串的太子冠。

戚南枝穿著李上卿送去的華服，纓絡輕垂，環佩叮瑯，眉如翠羽，膚若凝脂，腰如束素，齒如編貝。額吊胭脂色水滴形玉珠，發上綴著顯示身份的鸞冠，金絲煙羅長裙衣袖翩噠，腕上仍舊是那只瑰玉手鐲。腳上踏著與羅衫同套的錦鞋，腳踝上戴著他送來的踝鏈，那踝鏈上系著一個紅豆大小的鏤空鈴鐺，蓮步輕移，一步一響，甚是悅耳。

太子良娣同坐一席，遠觀真如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她向太子迤邐步來時，他便細細望了她許久，心中不禁覺得自己挑的頭面極是襯她。在她落座之后，一陣花香自她身上散發，不濃不膩，甚是好聞。看來那盒凝玉脂不錯，下次再有進貢得遣人給玲瓏也送去一盒，他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