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意思是，不要這些禮物，不要自己的臥房，還想像從前一樣干那些活？”

衛嬤嬤抬起眼來，看著面前站定的戚南枝，見她輕點了下頭，衛嬤嬤一笑：“先提醒你一句——大赦天下不是年年都有的。你在宮里的那一套生存方法，放到這，只會讓你更快陷入泥潭沼澤?！?

戚南枝凝眉注視著衛嬤嬤，畢竟是掖庭局的老人了，她說的話不可不聽。

“我知道你之前是什么身份，不受寵的原因也早有耳聞——清平、避世，要不是有那良娣稱號，早就淪為人皆可欺的對象。你很聰明，知道在后宮里越是平淡越是安全，反之就是危險，可你不知道這個準則在掖庭則完全相反。”

“不管在哪，弱肉強食都是固定的法則，而在掖庭局，這四個字被體現的更直白，更淋漓盡致。”衛嬤嬤見她凝神，知道了不用再多說什么，她已經差不多明白了。

聰明如她，戚南枝很快就清楚了當下的情況。這幾月在掖庭局她也見了不少幾個人一起欺辱一個人的現象，那個被欺負的往往是最懦弱最沒性子的。起初會有人同情可憐打抱不平，日子久了，正義的一方也終于厭倦挺身而出說好話，開始對其視而不見，再接著，就慢慢演變成一起對弱者施辱。

而今對自己的特殊待遇已經或多或少的引起了不滿，如果自己再軟下去，難說不會有人來上門找茬，尋釁滋事。原先在宮里，還有個李上卿能讓那些女人轉移目標，可在掖庭里，日子枯燥乏味，欺辱別人是工作之外唯一的樂趣。

沉吟片刻，戚南枝輕頷首：“謝嬤嬤指教?！?

***

煙似白紗，緩緩從香鼎滑出，秀藻宮彌散這安神香的檀味。

和太妃腿上臥著一團小東西，是一只從境外進貢的暹羅幼貓。這只貓實在漂亮的緊，背上是灰色的毛，在太陽下能發出藍色微澤，腹部則是一奶白。寶石藍的杏眼外是一彎黑色的眼線，眼梢下各有一顆小黑點，如同佳人面上美人痣，她的鼻尖和舌頭都是嫩嫩的粉，那是東瀛之花的顏色。這只貓活潑好動，靈動的很，和太妃一眼看了就喜歡。這夏方蝶心眼細，看出和太妃的心思，枕邊一語向皇上要了來，送給和太妃做了人情還賣了乖。

“早蓮，去拿牛乳片來，用溫水和開了喂給它吃?！焙吞p輕撫摸著貓，柔聲吩咐道。

待早蓮端了牛乳片上來，和太妃又屏退了其余宮人，問：“衛池那兒有新的消息么？”

“回娘娘，前線來信說那兒出了點狀況，不過不影響打仗，預計最快兩月，最遲半年就能凱旋而歸?！痹缟弻⒛秦埍У降厣希瑩崃藫崴成系拿?，將那盤牛乳推倒它眼前。

粉嫩的鼻子輕輕嗅了嗅，那貓心安理得地湊近瓷盤，粉色的小舌頭一舔一舔，暢快地喝著牛乳。

“能快點回來就好?！焙吞嬃丝诓瑁白罱赐ゾ帜俏辉趺礃恿?？”

“娘娘交代的事已經吩咐下去了，衛嬤嬤說請娘娘放心，一定不會讓娘娘失望。”

“希望如此?！焙吞畔虏璞K，溫和的眉目間摻著一抹厲色，這是在深宮三十年磨礪出來的神韻，“是該改改她的性子了，那孩子，太清平了不好?！?

“南枝姑娘到底是聰明的。聽衛嬤嬤說，她曾要求過不要那些特殊待遇，而經衛嬤嬤稍稍一點，她立馬就明白了。不過就怕她太聰明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不好了?！?

“那是自作聰明?！焙吞p闔上眼眸，閉目養神。

“娘娘，依奴婢看，不如尋個時候告訴她，讓她依著您的想法去做，這樣您也能放心?！?

“這話可不能明說?！焙吞鷶[了擺手，“得要她自己回到李上卿身邊，心甘情愿地為了爭寵去跟其他妃嬪斗。依她的才智，只要她肯，想在后宮霸有一席之地并不是什么難事。這樣，才叫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