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特殊關照后，戚南枝在掖庭局的生活輕松了不少。雖說這樣日子可以好過些，但也不能總是無所事事，于是便像衛嬤嬤要了運送棄物的活。

棄物，是被丟棄無用的東西，以及宮人的尸體。這些東西都會被運出西側門，穿過最偏僻的宮道后直接扔在西郊樹林里。

這天清早的，掖庭局里的奴役就發現杜宮人的尸體扔在了門口。尸體表面并無傷痕，衣服也是整齊，只有嘴角殘留的淤血痕跡，想來應該是被藥死的。

杜宮人是夏芳蝶身邊的大丫鬟，經常替她出謀劃策，在主子面前很得臉。宮人在主子的爭斗間犧牲并不少見，相反，還習以為常。

“運棄物要出宮，這是掖庭局的行聿令，到時候押在西側門侍衛那，他們會放你出去一個時辰，若是一個時辰之后還不回來，他們就會銷毀行聿令，此后掖庭局的人就再沒出宮的機會。”衛嬤嬤將一塊小木牌交給戚南枝，囑咐道，“掖庭局不比其它宮，只有一塊行聿令，西側門的人也不會通融。保險起見，我會讓子瑾跟你一起去。”

***

韶華殿。

紅杉臥磯上擺著兩杯青木樽，霓裳佳人輕倚磯前，如玉通透的素指輕帶，提著酒壺微微一斜，晶瑩水柱蜿蜒而下，瓊漿玉液撞入潤坦杯壁，折射著柔光。良辰端起酒杯輕聞，植物酒的甘甜與不尋常的清冽探入鼻息，令人神往。

“皇上駕到——”

門口的通報聲傳入內殿，良辰起身迎接，欣喜地挽著他的手臂，兩人一同坐于案前。

“皇上可有一段時間沒來韶華殿了。”良辰說著，目光含著柔情望著李上卿，看著他漂亮的眼睛，不自覺陷入其中。

有多少女人為了這張臉死心塌地地跟了他。英氣的眉毛下是最動人的雙眸，瞳仁如墨，能寒冷如冰，可深邃似海，朝堂之上更是銳利如鞘，變化莫測令人無法捉摸。鼻柱直挺，鼻梁連著眉弓，勾勒出立體的弧度，氣韻不凡。薄唇微抿，唇線上揚，他曾用這唇瓣在多少女人身上留下了她們一輩子都不愿抹去的印記。

更可況——九龍冠束著潑墨青絲，一舉手，一投足，無不彰顯皇者氣度。他倨傲立在所有人之上，他的龍袍所彰顯的權利是至高無上的。

“想朕了？”李上卿將她攬入懷中，溫柔笑問。

良辰的小臉紅了又紅，輕輕點頭，嬌羞不已。

“那今夜，朕就留下來好好陪你。”李上卿抬手，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指握上小磯上的木樽。他端起酒，還未湊近杯口，那陣耐人尋味的甘冽已先一步抓住了他的鼻息。不禁細聞，這酒清香襲人，即不清平，也不會過分濃郁。淺嘗一口，酒液冰涼，混著植物的清新。百轉下咽，腔內自然還有一股冽甜，留在舌蕾上的感覺卻慢慢變成了澀。

“這是什么酒？”李上卿聞著酒香，出聲問道。

“這是臣妾親自釀的東藤酒。”見李上卿喜歡這酒，良辰不由覺得高興，“皇上要是喜歡，可以多來韶華殿，臣妾天天都會為皇上準備。”

“嘴上說著為朕備酒，心里是想著要朕過來吧？”李上卿突然俯首，向美人玉頸貼唇，“朕答應你，不會怠慢你便是。”

如此親昵之舉，惹得良辰又是臉紅又是心跳。韶華殿的宮人也早就退下。

“皇上有事的話，不必顧慮臣妾，一切以皇上為主。”坐在男人寬厚的懷中，良辰溫婉開口。

“愛妃的意思是，不要朕過來？”李上卿故意問道。

“皇上要是不來，那臣妾的酒可就沒人喝了。”良辰把手貼在他的胸口，倚在他縈著龍涎香的懷抱里，“臣妾的心意，也白白浪費了。”

“……這酒的味道，實在特別。”

“這是南方的小酒，是先前的戚姑娘教臣妾釀的。”良辰見他對這酒如此念念不忘，便娓娓道來，“皇上喝到的酒味道甚好，可怎么也不及戚姑娘釀的佳。”

戚姑娘？“你指的是，戚南枝？”

“正是南枝姑娘。皇上未冊封臣妾之前，她雖是臣妾的主子，而待臣妾就如待親姐妹般，她還教了臣妾不少東西……”良辰回想著戚南枝，自顧自的說著，殿內的氣氛卻沉寂下來。

最終，良辰察覺到了什么，微垂下頭作請罪狀：“……臣妾知罪，臣妾不該在皇上面前提起她，只是臣妾與南枝姑娘情深意重，才會不自覺想起她來……請皇上恕罪……”

戚南枝曾是李上卿最不待見的女人，在他面前提起她不等于找死么？

而李上卿只是淡淡出聲，“無妨。她教你什么了？”

“她教臣妾釀酒，認字，還告訴臣妾許多宮外的東西。”

“宮外的東西？”李上卿輕輕挑眉，“說來聽聽。”

“南枝姑娘未嫁入宮之前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君飲樓，是一個胡人開的，老板娘的名字叫月如，舞跳的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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