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南枝清早就梳洗好了，新婚的第二日，要入中宮去向太后請晨安。

這一夜她睡的安安穩穩。她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太子不喜歡她，她最應該做的就是離太子遠遠的。新婚之夜便獨守空房，失望總歸是有的，而太子與她無親無故，他們素不相識，她只當是換一間房調一張床罷了。

她換上一身水色云錦闊袖長裙，多千青絲間單單插了支銀步搖，身動發搖，銅鏡中的人顧盼生輝，黛眉青瞳，眼廓里流轉一彎靈動，淡色的唇自然的抿著，如同剛浴過水的百合花瓣，巧挺的鼻托起了整張面孔的氣韻。身旁的宮女良辰望著戚南枝的面孔，嘖嘖驚嘆：“良娣生的一副好面容，太子一定會喜歡的。”

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良辰張了張嘴，繼而改口解釋昨日的一切：“近來太子大概是身體不適，怕傳染給良娣吧。”

戚南枝抿抿唇角淡笑著，她的聲音如同在露天里輕輕攪動著一泊原本靜謐的水一樣，輕眀好聽：“罷了，罷了。”

昭陽殿。

良辰跟隨戚南枝身旁，兩列宮人尾隨其后，戚南枝走在領首，一步步走入富麗堂皇的昭陽殿內，正上方坐著的便是太后。

“兒臣向太后請安。”戚南枝在殿下行了安禮，口中誦道。

“免禮，賜席。”太后聲音清朗，吩咐過后眼目含笑的望著戚南枝，“良娣昨晚一夜可好？”

“多謝太后關心，一切安好。”戚南枝點點頭，溫順的回答。

“那哀家就放心了。”太后雍容華貴的妝容下笑的溫柔，“太子呢，他怎么沒來向哀家請安？”

“太子今日一早便起來入宮上朝了。”戚南枝不動聲色，看著她鎮定的樣子，良辰的手心里都在悄悄冒著汗。

“混賬，”太后一拍身側的紅杉木磯，磯上的茶杯震了震，連茶水都險些溢出來，“你真當哀家不知道？太子昨夜出宮，一夜未歸，新婚之夜便讓新娘獨守空房，喜帕上的落紅也是假的，成何體統！”

太后極其生氣，戚南枝連忙跪下：“太后息怒，許是太子近日身體抱恙，所以才會避著兒臣。”

“生體有恙？”太后氣急反問，“生體有恙那也應該在宮里好好呆著，出了宮門不知所蹤，這該如何解釋？”

“……”戚南枝這下無言，她低頭看著大理石地面，刺骨的寒意直直從地底冒上腿骨。

“你是良娣，身為東宮的主母，你這樣叫哀家怎么放心你來打理東宮？大婚了連自己的丈夫都守不住。”守？如何守？戚南枝在心底笑問。打從太子出了婚房她就明白，守不守得了男人還不一定，保得了自己就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太后恕罪，太子出宮，是兒臣沒有留住他。”戚南枝在地上磕了一個頭。

“唉……罷了罷了，后你對太子上心點便是了。跪安吧。”太后揉了揉太陽穴，一臉苦惱的對戚南枝擺了擺手，示意退下。

***

依東宮的規矩，每日辰時太子的各房都要向良娣問茶請安，而此時，戚良娣所居長思殿無一人造訪。

“良娣，”良辰走進內殿，望著戚南枝一派安然的臉，“各房侍妾都沒來請安，是因為太子說沒必要。”

“哦，”戚南枝點點頭，繼而微笑，這是一件好事，“省去了不少功夫呢。”

“太子還說，”良辰說到這里，便有些說不下去了，她把聲音放的極低，而在只有兩人的空間里，她的聲音還是被戚南枝收錄到了，“……太子說，日后這個規矩就廢了，良娣只是個擺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