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也真奇怪，”回去的路上，子瑾一臉不屑，“莫不是餓昏了，盡是些胡言亂語。”

戚南枝一臉沉寂，不言不語，默默行在子瑾身后，只聽她的聲音絮絮叨叨地回蕩在路上：“剛剛你也真是的，什么舉矛圍獵施以剝刑，宮里幾時有這樣的規(guī)定了？還好這里只有我在，要是讓其他人聽見了，再一告狀，這苦可有你受的。”

“現(xiàn)在沒有，不代表日后就沒有。”戚南枝只淡聲道。

“日后？誰來定？”子瑾突然站定身子，一回頭，眼中充滿譏誚，“你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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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shù)年幵埔黄瑝褐黄[去了天日，朵朵都蓄著墨汁，似乎稍稍一擠，滴下水來，連氣壓也生生降了好多。四周如同黑夜一般，風聲怒吼著刮過沙場，卷起黃山漫天，朦朧了幾月殺戮之后留下的血氣。

“將軍，”副將站在李衛(wèi)池身旁，望了望天色，有些擔憂，“這地方要是下起雨來，可是連著幾日幾夜，恐怕不能盡早結(jié)束了。”

“要的就是傾盆大雨。”李衛(wèi)池的眼底騰起殺意。隨后他一轉(zhuǎn)身，面對身后剩下的八千士兵。夾著沙子的風呼嘯而來，吹起他血紅的戰(zhàn)袍。天邊一道驚雷，人間乍暗乍明。大半年來都不曾褪下的肅殺之氣此刻在他的臉上更是張狂。

“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

他迎風而立，銳利的目光一排排一個個掃過神情肅穆的士兵。

“金夷是北方強國，兵強馬壯，并且適應這里的天氣地形。而我們身處劣勢，拼盡全力也只能做到與其勢均力敵。”

“討伐金夷的大半年來，從最開始的八十萬人，到后面的十萬人，再到現(xiàn)在的八千人，我們損失慘重，更有不惜叛變的人——”眾人不禁想起掛在軍營口的那顆頭顱，想起之前不忠的領(lǐng)士。

“在戰(zhàn)場上隨時都會要了你的命，多停留一刻，喪命的風險就越大。”李衛(wèi)池俯視眾人，“我問你們，在這里，你們有誰不想死的么？”

八千士兵，在風中沉寂。過了半晌，八千男兒齊聲交響——“我們不怕死！”

“很好！你們既然站在這里，就給我做好死的覺悟！”李衛(wèi)池彎起唇角，繼而又問，“你們想家人嗎？”

“想！”

“大聲點！”

“我們想！我們想家人！想老婆！想孩子！”

“為了家人，為了你們的老婆孩子，你們更應該給我不怕死、拼了命的去戰(zhàn)！今日之戰(zhàn)，也是最后一戰(zhàn)，只準凱旋，不準失敗！”

石子一樣的雨漸漸打落，被風吹到他們的臉上、身上。沒過一會，數(shù)萬顆石子劈頭蓋臉砸下來，砸在壯士們的身軀上。瓢潑大雨像是要湮滅整個人間。風張揚著，咆哮著襲向李衛(wèi)池，鼓動他赤色的戰(zhàn)袍。雨水早就淋濕他的皮膚，卻澆不熄他眼中熊熊燃氣的堅定與殺意。

“是！”

所有士兵莊重地望著他，仿佛他就是他們的信仰，他就是神。

“天朝雄獅，聽我命令——”李衛(wèi)池在雨中發(fā)令，這雨下的真妙啊，滋潤了他們的士氣，堅定他們的決心，“卸下盔甲，輕裝上陣！上馬！沖進敵營，一舉剿滅！”

說罷他走向炮臺，走到那面戰(zhàn)鼓前，取下鼓槌，親自擊鼓。紅色的鼓槌一下下敲擊鼓面，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聲響更堅定了軍心。咚、咚、咚、咚……

“要么勝，要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