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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死里逃生”
侍衛門帶著我出了西花園,朝南走去。那是我曾經眺望了很多遍的地方,康熙皇帝的宮殿就坐落在那個方向。
盡管有了一次所謂的死而復生,然而清醒地、漫長地迎向死亡是另一種感受。我確信自己不能以“已死過一回”的豪邁和無畏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我沒有骨氣地一路抹著眼淚,哀嘆著不濟的命運。
直到這個一臉刻薄的老女人湊過來準備扒下我的衣服時,體內僅剩的一點點人權思想跳了出來,我從恐懼中驚醒過來,既然注定一死,好歹留點尊嚴吧。 我發瘋似的掙扎,讓一屋子的女人們,與其說是吃驚,不如說是迷惑。
正當我和老女人互相怒視的時候,一個穿著光鮮的太監走了進來,一干人等皆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
老女人殷情地走向前口稱“魏公公”,附在太監的耳朵邊嘀咕著什么,魏公公不住地點頭,最后,他沖我撇撇嘴:“是嗎?還真有點小性子呢!也好,沈嬤嬤,別打磨得過了,先派進去聽話。”
這個魏公公的話,我沒聽懂,我只關心怎么個死法:“是要砍我的頭嗎?”
魏公公皺皺眉頭,認真地打量了我一遍,轉向老女人:“沈嬤嬤,好好教教規矩,到了御前可不能這么沒頭沒腦的。”臨出門的時候,他卻朝我點點頭:“頭,還是自己留著吧。”
不用死?謝天謝地!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沒心情回應一屋子揶揄的笑聲,自顧自地摸到一張椅子上,一邊安撫就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的心臟,一邊打量周圍的環境。
看樣子不是主子娘娘的寢宮。看著擺設和一屋子光鮮的女人……等等,剛才那個太監好像說“御前”?莫非已經到了康熙的……不是要殺我,那是要我干嘛?
老女人,也就是沈嬤嬤啦,仍舊一臉刻薄地斜睨著我:“姑娘,別嫌我們粗 魯,侍候皇上的規矩可多著呢,少不得我們幾個老婆子啰里啰唆,請擔待著吧。”
話音未落,我就被幾個宮女架起來推進了一幅屏風后的大浴桶。
原來是要我洗澡啊,早不說!我還以為死得多屈辱呢。發現誤解了剛才的情形,我有些恢復元氣了。
想起剛才魏公公和沈嬤嬤的話,我有些興奮:“是,是要我侍候皇上嗎?”沈嬤嬤幾乎不屑地哼了一聲,用食指抵著我的額頭把我再次推進了水里。“動作快點,讓她把這套衣服換上!”說罷,她踩著花盆底搖搖擺擺地走開了。
換衣服的當兒,沈嬤嬤的聲音從外屋忽高忽低地傳了進來:“哼!剛才還三貞九烈的呢……這種女孩家,我見多了!”
人說相由心生,沈嬤嬤的刻薄真是從娘胎里帶來的。我無意辯白自己興奮的因由。或許,沈嬤嬤的刻薄里頭也有著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無奈吧。
人靠衣裝,這話真是不假。換上了旗裝,,踩著花盆底,我覺得自己也和主子娘娘們一樣優雅了起來。我沒有時間在鏡子前面端詳自己的優雅扮相,因為沈嬤嬤在外屋等著給我做“御前”輔導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望著眼前張張合合的血盆大口,我很想念馮嬤嬤。同樣是教導嬤嬤。隔了幾個園子,性情咋就差別這么大呢?“
啪!”沈嬤嬤的小團扇落在了我的手邊,“用點心!在這里,臉蛋和教養同樣重要!……呵呵,干嘛?不服氣?”沈嬤嬤撇歪了鼻眼。
無緣無故被人問候教養,我自然渾身不爽。我翻著白眼看著屋頂,不理會沈嬤嬤關于教養的長篇大論。
“站起來,走兩步看看!”我晃晃悠悠地在屋子走了一個來回。氣歪了嘴的沈嬤嬤很沒有風度地用小團扇指著我,剛要說些什么又生生咽了回去,示意一旁的宮女拿過兩個杯子,讓我夾在胳膊下。
呵呵,胳膊不能亂晃,踢鞋、崴腳總可以吧?老子娘怎教得的?呵呵,對不起,伊老爺子我不熟!當沈嬤嬤一點一點地丟掉教養朝我大吼大叫時,我在心里跟她打著嘴仗,心情也大好了起來。
我的不合作,在沈嬤嬤眼里成了“豎子不可教也”,“練不好就別吃飯!”
老一套!哼哼!
我不在乎一屋子人對我的孤立。但我害怕像現在這樣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的靜謐。從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回不到親人身邊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一只把腦袋埋進康熙47年沙堆里的鴕鳥,刻意的回避任何會讓我想起爸爸媽媽弟弟小兵以及柳柳們的因素。逃避讓我貌似堅強實卻麻木的活著。
當手腕上的鐲子再次咣地碰到桌邊時,我的眼淚不爭氣的涌了出來:爸爸媽媽,還有小兵,你們在做什么?也在想著我流淚嗎?我很怕,也很孤獨……
哭著哭著,鴕鳥又把頭埋進了沙堆:可我還活著,對不對?是,我活著,替伊蘭活著。那么你們身邊是不是也有伊蘭替我活著呢?應該是的。那你們就別哭了,好好的、開開心心的……也許你們并沒有發現我不見了吧,就像這群人一樣?還是想著我吧,但是別哭。瞧,我活得好好的。
擦擦眼淚,我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心里暗暗地說:那么伊蘭,我們來做個約定。我好好替你活著,你也好好替我活著。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爸爸媽媽還有弟弟,你的弟弟也叫小兵嗎?當然,我還沒見過他們,但我保證會見到他們,會照顧他們。所以,你也要好好地照顧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小兵。你得堅強些,像我一樣……
遠處的嘈雜聲打斷了我在心里和伊蘭的絮絮叨叨。收回心神,抹抹眼睛,我要好好活著。人得有目標不是?好像剛剛真的和伊蘭達成了約定似的,我心里踏實、輕松多了。我大步流星地甩著臂膀在屋子里走了起來,有些豪情萬丈。
踩著花盆底不過是沈嬤嬤的變相折磨罷了,因為以我的身分還沒有展現優雅的權利。
第二天,我就被派到御書房伺候。
三天來,除了誠惶誠恐地端茶遞水,更多的時間只能無聊地在一旁干站著,康熙每日例行的讀書、閱奏章、和大臣們談經論學,枯燥的和上班族沒什么兩樣,再加上魏公公過于明顯的想以我討皇帝歡心的明示暗示,使我此前的好奇心和興奮感蕩然無存。盡管我認為魏公公完全誤解了康熙那日在無逸齋的話,但是仍有些擔心會走狗屎運。
掉到康熙朝就已經夠倒霉的了,如果再……還不如死了算了。如果再早個十年二十年,呵呵,好像還得說的過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