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一大早我們就出發了。出了園子才知道，賀壽原是胤禮哭著喊著爭取來的，最終目的竟是“逛街去”。

胤禛的府外靜悄悄的，沒有過生日的熱鬧跡象。倒有幾頂大轎停在兩尊石獅子旁邊，卻不見轎夫。家奴迎了過來，請胤禮下車改換小轎，卻被胤禮拒絕了。一干人步行從偏門而入。雍和宮我是沒去過，但眼前的綠瓦青磚怎么看都有些灰頭土臉。難不成是宮里呆久了審美疲勞了？只顧觀察環境，沒留心腳下，響響地摔了個大馬趴。

“嘿！這么平坦，你也能摔著!”成公公的無奈是有些道理的，多少有些丟面不是？爬起來搓搓手，還真疼。訕笑著自我解嘲：“嘿嘿，四爺的頭是磕了，不知道有沒有賞錢哦?！币粋€管家模樣的人收起詫異朝旁邊說了個賞字，我手里就多了一把銅錢。慶哲偷笑出聲，我的臉紅的更厲害了。成公公近乎痛苦地搖搖頭，和管家一起引著胤禮進了壽宴的主場地“攬晴閣”。小德子則被安排到了一間偏房候著。好像就來了我一個女婢，管家撓著頭不知道放哪里，我說跟著小德子就好。

屋里倒是火旺水滿的，但只有兩個保鏢樣的大漢坐著，看到我們進來也只是點點頭。“好像就咱家來得人多。”小德子的小聲嘀咕被其中一人聽到了，那人遂笑著說：“其他的人都跟外面等著四爺放賞呢?！?

正說著，十六阿哥身邊的小福子進來了，三個“城里人”相見頓覺親切。

趁小德子和小福子聊得熱火朝天，獨自出來轉轉。繞過兩個長方形的大花壇，發現一扇拱形石門，沒有人把守，好奇心大起。還沒看清狀況呢，冒出一張濃妝艷抹的臉。

“喲，您這是干嘛呢？”對方雖笑著卻透著不滿。

“不好意思，我就隨便看看。”尷尬地往后退，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竟是胤祥。濃妝艷抹滿臉堆笑，朝里面嚷著十三爺來了。

不過是個小院子，早知道就不窺視了。正打算撤退，濃妝艷抹叫住了我：“十三爺叫你進去呢?！?

八仙桌旁坐著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子。從裝束和環侍的丫頭婆子來看，身份應該不低。

“我家丫頭！”胤祥這樣介紹我。不知怎么稱呼，我只福了福。那女子笑了，說：“客氣了?！必废槊蛄丝诓?，介紹她說：“蘇素兒?！币娢覜]什么反應，丫頭里面有人先笑了，胤祥指著我像是自我解嘲地笑道：“沒見過世面！”

“我就一唱曲兒的，哪夠得上世面。”她的聲音倒是很悅耳。

蘇素兒對我的包包和手套表現出興趣：“這些倒是特別。”

“對對！她是獨一份兒！”胤祥頭點得跟啄木鳥似的。

“十三爺就是十三爺，連丫頭都這么有趣。”

到底是誰有趣？這種場合不適合我。正要告退，看到素兒左腕上的那只鐲子。面熟。帶著疑問看看胤祥。嘿嘿，他笑。呵呵，我也笑。好個胤祥，原來是泡妹妹來了。屈屈膝，溜為上。

“哎！你過來！”剛退出院子，一個中年女人很有魄力地招呼我，看樣子是貝勒府的高級白領，“怎么看著面生？你，跟他們去！”她的手勢除了指示性還帶有強制性，站在水桶旁的那個女孩兒縮了縮腦袋，朝我露出友好的笑容。我幾乎沒做太多思想斗爭就屈服了。兩個大嫂拎著掃帚等物走在前面，我和叫做串兒的女孩子吃力地抬著水桶，晃晃悠悠地跟著她們到了一處小院落。分工很明確，我和串兒負責打掃院子，兩個大嫂拾掇屋子。

“姐姐看著面生?！贝畠貉蜎]在一團塵土中。

“我是第一次來?！蔽抑糁鴴咧愕戎秊⑺畨簤夯覊m。

“姐姐在哪個院里聽用啊？”

“我也不知道。這是我的頭樁差事。”

串兒安慰我說過兩天就會有安排，并說這府里的待遇還不錯。地面只有些浮土，水一壓就顯得干凈了。我正說完事了，一個家丁推著幾盆鮮花進來，我們又幫著在院子擺了一圈。兩位大嫂看來是熟練工，一會兒就宣布完工。我們前腳出門，幾個婦人抱著床褥后腳就到了。時間掐得跟排練好了似的。

“還是看著面生！”看來我讓白領大嬸浪費了些腦細胞。放下水桶，我說：“是啊，我是頭回上您這兒來。您要沒其他吩咐，我先瞧瞧我家爺有什么吩咐去?！贝髬鹫ＵＱ?，煩惱地揚揚手說去吧去吧。

小德子跑過來問我去哪兒了。我說被抓了壯丁。小德子還想細問，就見胤禮從攬晴閣跑了出來，一堆人在后面追著。

“這是怎么了？”我和小德子迎上去。

“咱不說出去逛逛嗎？走著！”

成公公奔過來，一邊把帽子扣在胤禮頭上，一邊埋怨我和小德子：“都是你們教唆的！”福晉帶著人趕過來，好說歹說盡皆無效?！白屗グ?，”胤禛在門廊處說，“找個妥當人跟著。”年羹堯從他身后轉過來：“奴才陪爺去?！必范G想了想應允了。又閃出一個絡腮胡說：“奴才也去，還有十六爺呢?！笔⒏鐟暥?，小福子飛竄著過去伺候。

幫慶哲正了帽子，發現他的臉也喝得紅紅的。輕聲責備了一句，他笑著不作辯解。絡腮胡躍身到了我面前，茂密的胡子擋不住潔白的牙齒。

“怎么想起留胡子了？吃飯方便嗎？”我真是太驚訝了。

老丹哈哈大笑。

“喲！來的還不少！”胤俄踱了出來，“怎么沒見給壽星行禮??？”

小福子啪地跪倒在地，磕頭說：“奴才祝四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和小德子遲鈍了幾秒，也跟著跪了下去。福晉笑著說：“快起來吧。何春，賞下了?！蹦莻€管家模樣的人招招手，就有人過來打賞。

輪到我了，我擺擺手說賞過了。年羹堯接住銅子兒塞給我：“傻丫頭，哪有把福分往外推的道理！”側過頭悄悄地告訴他：“進來的時候摔了一跤，我討過賞了?！彼糁监蘖艘宦曅Φ煤懿缓竦?。

福晉很好奇地看著我們。何春上前悄聲回了什么，她捂著嘴笑了一回，說：“拿著吧，這是我賞的。”

我忙謝了賞，補了一句：“祝四爺生日快樂！”胤禛點點頭，拉著胤俄進屋去了。福晉又叮囑了一番安全事項，我們才算脫身。

胤禮拽著十六阿哥早走了，我和小德子急急忙忙地追過去。怎么就這么村！腳下一滑，我又趴著了。年羹堯把我拎起來，問我疼不疼。我飽含熱淚，滿腔郁悶：真圓滿啊，這門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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