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嬤嬤對我們臭美的心情表示了理解，并指點說，要是擦點粉抹點胭脂會更好看。這完全是句廢話。除了過年，平日里宮女是沒有權利搽脂抹粉的。不過，想想德妃那個唇中央猩紅兩點的“櫻桃口”造型，我就寧可素面朝天成黃臉婆。

女為悅己者容。真想不通為什么男人們會喜歡這么怪的妝容。我這么問時，胤祥的表情就像看到了外星人：“還不是你們自己搞成那個樣子的！”

“干點什么不好，凈想些沒用的！”彩晴只關心我們的畫像什么時候能完工。紅玉的推測和慶哲的差不多：“該不會是為了顯得嘴巴小一點吧？”胤禮想從書本里找線索的努力注定一無所獲，但他卻像是立了大功似的，對我宣告道：“你要對我好一點！”

讓我欣慰的是賀瀾波并不欣賞櫻桃小口。

寫實的畫風讓彩晴發出了“就像照鏡子一樣”的感嘆。紅玉則一臉憧憬地說：“要是每年畫一張，攢到我們老了，看著多有趣。”

我只想和年羹堯分享一下快樂，但始終不得相遇。倒是彩晴見過他一回，帶回話說，別為他擔心，傷都好利索了。真是撒謊都不帶臉紅的。

接近年底了，也越來越想家，幾乎每晚都能夢到爸媽。夢想有時也能成真，這天成公公告訴我：“準備一下，你家里來人了。”

短暫的激動之后是焦灼和緊張。一連幾天我都睡不好。如何面對伊蘭的家人，我預想了幾套方案，又一一推翻了。以不變應萬變吧，最后我這樣安慰自己。

臘月初二這天，我不用當班。同伴們羨慕的目光告訴我這是件幸福的事，應該用愉快的微笑來迎接它。

會見家屬的地方極為僻靜，條件很是將就。穿過兩扇像是臨時在城墻上鑿出來的門，只見一道大柵欄。宮里宮外被它長長地分隔開來，人們只能隔著柵欄說話、傳遞東西，加上幾對抱頭痛哭的，儼然是副探監景象。

柵欄外還有五六個人等著會見，但對于我的出現沒人做出反應。正在我忐忑地東張西望時，一個太監把我指到了一個旮旯里。

“蘭兒！”年羹堯從柵欄外伸過手來。明白了他的用心，我感動得想哭。他卻笑我“傻蘭兒”。

半個月沒見就像隔了幾個世紀那么長，明明有很多話說，偏偏理不出話頭。干脆就傻站著，我們拉著手，在兩道柵欄之間。在彼此凝望中，愛的暖陽悄悄地滲入心田。我會更愛他吧，這個男人。

隨著當值太監催促“時間到了”，周圍一下變得嘈雜起來，阿瑪、額娘、好孩子喊成一團。

“我們要不要撒點眼淚意思一下？”我戲謔著。他笑著回頭，一頂藍色瓜皮帽悄然上前。

“魏管家？”我聽四爺府的丫頭這么稱呼他。

“小的魏之耀。”他謙遜地貓著腰，遞過一個包袱，“不許帶吃的進來。挑了些小玩意。”

回到軒內，打開包袱一看，還真是“些”小玩意，光小鏡子就五六面。

“你哥哥打算讓你在這里開鋪子不成？”春喜舉起四把梳子笑著。

我哭笑不得。真是個敗家的！

聽說家里來人竟是年羹堯，彩晴搖頭晃腦地贊許道：“孺子可教！”

紅玉怕拍我的手說：“可見是個有心的。伊蘭，他肯定能給你幸福。”

“至少能讓我開個雜貨鋪，豐衣足食？”

彩晴笑得前仰后合：“連惠珍姐姐都知道了，你哥哥給你搬了半個雜貨鋪子來！”

“何止啊，聽說十三爺也跟你討梳子來著？”紅玉搭住我的肩膀。

“有沒搞錯！拿了我家的東西還賣嘴！”

“聽聽，這個沒羞沒臊的！過門時先邁的左腳還是右腳啊？”彩晴躲在紅玉身后羞著臉。

我佯裝生氣，轉身就走。

“怎么就生氣了？”彩晴果然跑了過來。毫不費力地抓住她，撕扯了一番，我們打了個平手——掐著對方的臉蛋咧歪了臉都不松手。

“不疼嗎？”紅玉在一旁幸災樂禍道。

“疼！”我和彩晴異口同聲地叫著撲向了她。紅玉尖叫著蹲在地上捂住臉，終究難逃“毒手”。

“有趣，有趣！”只聽旁邊有人清脆地拍了兩下巴掌，陰陽怪氣得讓人生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