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25年，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

一樹一樹的梨花開了，淡淡的，碎碎的。白色的花一瓣一瓣，掩映著一抹淡藍的人影。

“小姐！”林家的丫鬟大呼：“馬蹄聲近了，有人來了！”此時的林素素正在攀折梨花，手里已有一枝，開得天真浪漫。她另一只手緊緊環著樹干，身形有些不穩，原本花一樣的小臉苦作一團，焦急地說：“秋碧，我???我下不來了。”

林素素是大軍閥林埔遠的女兒，是大家閨秀，是蘇鎮的明珠，若是被人瞧見她上了樹，唔，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小巷另一頭，蘇修凡正悠然騎著馬，忽就望見了那淡藍的人兒。她被困在樹上，上不得下不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姑娘，得罪了。”他有力地說了一聲，就飛身上樹，撥開細碎的梨花，一只手臂圈住了素素，迅雷之間就要落下。素素無力地任由這陌生而又俊朗的青年摟著，她瞪大了眼睛想看清他的模樣，腦袋完全空白，心里就像有千萬只蝶在撲簌簌地扇動羽翼，令她心頭輕顫。他帶著她旋轉，飛舞，飄落，一雙身影交疊，藍白相映，袖帶和風微擺。素素還未緩過神來，雙腳已站在堅實的地面。青年立定如同臨風的玉樹，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梨花上，嘴角輕勾，復又翻上梨樹，他的身影在梨花間穿梭，時停時動，倒映在素素清澈的眼眸中，不染纖塵。

不多時，蘇修凡已折了一大束梨花，錯落有致，潔白可愛。素素這才好好打量了他，寒星般的眸子，英氣的劍眉，是個長身玉立如修竹的翩翩公子。想到這，素素的臉就像晚霞一樣紅了，不好再看，便低下了頭。驀地，那束梨花綻在眼前，或怒放，或含苞，剛好讓她得以瞧到花兒生長的每一方姿態。她不好意思地接了過來，歡喜地竟忘了道謝。她就靜靜地站在那里，烏發如云，膚白似雪，一身藍裙靈秀如水，一雙丹鳳眼漆黑如墨。

蘇修凡看得怔了，良久，輕喃道：“真美。”素素仍是不好抬頭，只輕輕撫摸著那束潔白，柔聲道：“是呀，此時梨花開得正好。”她聽得他不再言語，便緩緩轉身，向巷子口走去。湛藍的天空飄了幾朵潔白的云彩，就好像一雙璧人的身影。

青年跨到門前，拂去蔥綠的爬山虎，打開了斑駁的大鎖，瑩潔的雙手推門，又回了頭，望著那抹漸遠的身影，用一種輕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可我，說的是你。”

素素走至巷口，回眸，幽幽地輕聲問道：“秋碧，你說，他是不是書里說的墜落凡間的神仙哪。”秋碧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看，又想了想，有些不忍地提醒道：“小姐，那位公子是不是神仙秋碧不知。但···小姐剛才攀爬的那幾棵梨樹???是他家的。”

素素聽罷，腳下一個沒踩實，身形略重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