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素無力地躺在床上，像干涸池塘里一條茍延殘喘的魚。

手無意識地撫上平坦的小腹，她仍舊不敢相信。關于那個人，那一天，那一【夜，她克制著不去再想，那是她的夢魘。她不知道蘇修凡到底處于什么心態做出這一連串的事，天使是他，惡魔也是他。冰涼的淚水劃過鼻梁，又與另一滴淚匯聚成線。她輕喃：“對不起，寶寶，媽媽不能要你。”

門外響起輕輕的兩聲叩門。

她踏了鞋子急忙去開：“二哥？”

林弄潮站在冷風里，眼神有些閃爍：“明天你隨我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可能還要動個手術。”

素素心里有些難過，沒想到她連知道自己懷孕的資格都沒有，就要被人拉著去做掉。聲音有些發澀：“我的身體到底怎么了？要動什么手術？”如果二哥此時告知以實情，她想她可以原諒。

林弄潮笑了笑：“小手術，就是你胃不是有點問題嘛。”

素素只覺身子一點點變涼，疼她愛她的二哥，如今也要欺騙她。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

“二哥，你還記不記得，那年你三歲，就為了來看我滿月的人說我長得也不怎么樣，你狠狠揪掉了他一綹頭發？”

林弄潮笑笑：“誰曉得這個倒霉事會被大人們時時刻刻當做笑話講。”

“還有，你十歲的時候，我抓蝴蝶不小心摔下了懸崖。是你一直在懸崖邊上拉著我呼救。我都不知道你哪來那么多力氣堅持到大人來。”

林弄潮揉了揉她的額發：“倒是個有良心的。”

“那時你是真心疼愛我的，是么？”素素不肯定的語氣很落寞，很輕的一句似乎被風一吹就散了，卻似一把小勾子刺痛了林弄潮的心。

“你說什么？”林弄潮青筋有些突兀：“你的意思是現在二哥不疼愛你了，不對你好了？”

素素扭頭不敢看他：“我在你這兒，總是個多余的。明天我就走。以后二哥要是沒什么事的話，也不要來找我了。”

林弄潮眼底一黯：“林素素你說什么？”

素素轉身回屋：“我這就收拾東西，明天就走。”

林弄潮追進屋來，眼睛血絲濃重：“林素素，你瘋了！我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娘早早死了，爹死的不明不白，大哥遠在天邊，何況你還???你還???”

素素目光凌厲：“我還懷孕了是吧？”

“怎么，”林弄潮一驚：“你??你已經知道了嗎？”

“為什么不告訴我？”素素傷心欲絕：“你是不是覺得這件事沒必要讓我知道？他是我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沒有人可以不問我一聲就結束他的性命！還是???二哥你已經覺得我骯臟不堪。是，我知道，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臟的不要命，我都想殺了自己！可是，我的生命，他的生命，不需要你來做決定！”

林弄潮心一痛，一把將妹妹攬在懷里：“好妹妹，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我早已根據日期猜出孩子的父親是誰了，我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像現在這樣難過。不知不覺做了，你心里也不會受傷。”

素素緊繃的身體驟然放松，伏在哥哥的肩膀，嗚嗚地哭了起來。

林弄潮撫著她的背，低吟道：“你的性格容不得半點隱瞞和瑕疵。我想，我還是把一切都告訴你把。”

素素抽泣了一聲，鼻音重重：“還有什么事？”

“我準備把你懷孕的消息發電報給蘇修凡。”

“二哥！”素素一驚：“你為什么要發給他？我不想他知道！”

“傻妹妹，因為，我要他來上海。為了使他深信不疑，我需要你明天檢查一下，把報告發給他。”

素素擔憂：“他肯定恨死我們了，他不會來的。”

林弄潮彎了彎嘴角：“他不會放得下你肚子里的孩子，要來殺死孩子也好，保住他也好，總之，他一定會來。”

素素身體顫了顫：“哥，你會殺了他嗎？”

林弄潮握緊雙拳，目光堅定：“會。”